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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残 共喰い(2013)

相残 共喰い(2013)

又名: 共食家族(港) / 自相残杀 / 骨肉相残 / Backwater / Tomogui / Dog Eat Dog

导演: 青山真治

编剧: 田中慎弥 荒井晴彦

主演: 菅田将晖 光石研 筱原友希子 木下美咲 田中裕子 岸部一德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上映日期: 2013-09-07(日本)

片长: 102分钟 IMDb: tt2403453 豆瓣评分:6.8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故事发生在1988年的夏天,篠垣远马(菅田将晖 饰)是一名普通的高中二年级男生,很早之前,母亲仁子(田中裕子 饰)就因不堪忍受父亲阿円(光石研 饰)的暴力而选择了离家出走,如今,渐渐长大的远马发誓永远都不要成为父亲那样的男人。

演员:



影评:

  1. 「媽媽你為什麼要生下我,繼承了那個人的血液的我。」

    文前我想說,這不是什麼所謂:只有日本才會去拍的"變態" "低俗"電影。
    只是,日本人更願意去直視那些光照不到的角度。
    關於這部電影的素材,我認為不是只有日本才有的特別現象。
    如果您只片面的去想成這樣,全部去歸罪於【因為他們是日本人】,那也無話可談了。

    原作者田中慎弥,四歲父親早逝。和母親一起在関下生活。
    父親是司馬遼太郎和松本清張的書迷。母親喜歡川端康成,谷崎潤一郎,三島由紀夫。
    田中從中學生開始就熟讀了家裡父母的藏書。受到了很多的影響。
    二十歲開始執筆他的第一部小說「冷たい水の羊」。
    33歲「冷たい水の羊」獲得了新潮新人賞。
    36歲作品「蛹」獲得川端康成文学賞。「切れた鎖」獲得三島由紀夫賞。
    40歲作品「共喰い」獲得芥川龍之介賞。
    寫作時不用文字錄入機也不用電腦,而是在白紙上用鉛筆書寫。充滿了昭和時代作家的氣質。

    之所以說了這麼多的田中,是想企圖去影射他作品的那些折射點。
    他的作品,融合了很多日本優秀作家的思想。
    比如司馬遼太郎的硬性,松本清張的男權,川端康成的主觀白描,谷崎潤一郎的女權,三島由紀夫的唯美與絕望。

    故事發生在作者田中的家鄉関下。
    遠馬十七歲的性悸動與父親常年的暴力性癖,碰撞出了人生的毀滅性爆炸。
    在十六十七歲這個青春最迷惘的交界,陽台上的妓女和被父親被虐度日的琴子也變成了他對女性嚮往的影射。
    他憎恨父親,和他較勁。嘴上不說,視而不見,而內心中是恨不得把他殺了。
    但他在釣到鰻魚的那一天對母親說「如果我來釣鰻魚,就仿佛覺得是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生活一樣」。
    他對完整家庭的渴望。這又讓他對父親恨不起來。
    父親在知道遠馬和千種在一起時,說到了「不甘心」。我想就是這個【不甘心】成了父子二人較勁的拉鋸。
    他問琴子說為什麼不離開父親,也對陽台上的女人說做了之後讓父親來付錢。都是在向父親非正面的示威。
    他討厭父親,更討厭流淌著父親血脈的自己。
    他對父親的暴力感到羞愧,感到罪惡,從母親離開家那時就開始積攢,讓他無處釋放,而當下,唯一發洩的方式就是性。
    他對千種動手,是在那一刻把壓倒的對象幻想成了琴子。
    雖然千種原諒了他,可是他內心無法原諒像父親一樣對女人施暴的自己。於是千種約他在神社見面的時候,他無顏相對。
    父親因為遠馬比自己先知道琴子會離開的事忍無可忍。
    原本他們父子就是在拉鋸的。
    兒子有了漂亮的女朋友,兒子和屬於他的那個陽台上的女人做了,兒子連他最後的底牌琴子也霸佔了,所有的怒火都聚集在一點,所以父親發現了神社的千種,硬是欺侮了她。這是對他兒子最大殺傷的一擊。

    母親殺死父親的橋段,讓我想到松本清張慣用的伎倆。
    日本的女人們不再是大和撫子,她們因強權而解放,獲得了自由,但她們都像邪惡之手一樣,毀掉男人們。同時自業自得。得不到真正的救贖。

    遠馬去遠方找到琴子的橋段。
    懷著孩子的琴子,多年來像溫柔的繼母一樣的存在,在遠馬心中,對她的感恩,對父親的暴行給琴子帶來傷害自己無能阻止的愧疚,對女性的嚮往,結合而成的"戀母"。仿佛是谷崎潤一郎的風格。

    結尾,一個時代結束,父親的時代結束,千種和遠馬在一起時,不會再被打,她捆綁了遠馬的雙手,佔領了主權。((或許從此以後就徹底的顛覆了....

    在日語中,【愛情】這個詞,不是只有戀人之愛。
    所有的情感都可以用愛情來形容。
    父愛,母愛,親情,愛情,友情,出軌之情,不倫之情,....
    如果用一個詞來概括這個家庭的羈絆,我想用這個【愛情】二字是可以概括太多太多的東西了。

    評價的話,我腦內只有四星。
    電影還是避諱了很多東西,不細想的話,大概只有田中最喜歡的昭和式風景配樂最印象深刻。
    至於情色的方面,真的是已經避開很多了。因此而缺少了原作的震撼力。

    即便如此,預告片的最後部分,田中的表白是:沒有逃避暴力和性的場面,向導演和工作人員,特別是演技出眾演員們表示脫帽致敬。

    電影「愛の渦」裡面有一句台詞:
    既然來了這裡,我們不就都是色狼嗎?有誰不是色狼呢?不是的話還會來到這里嗎?
    人之所以會出生,不都是因為精子與卵子的匯合嗎?
    如果中立的去想,性這件事根本就沒有錯。
    我也想不出去直面人類最直白直接的人與性有什麼錯?
    所以這部電影或是其他更加情色的電影,有什麼可值得稱為不道德的。
    重要的是,從您的眼中看到的是什麼。
  2. 仅取几个特别角度浅谈观感,个家之言必有遗漏,影片故事具精彩,欢迎交流讨论。
    因为苏打才会去看这部作品,就演技而言,我给9分,一分丢在青涩。
    所有共戏的演员都表演的恰如其分,精彩的作品。

    入坑快5个月,才在一个雨和冰雹交加的周六晚上把相残食完。关于这部作品,很多出人意料。导演和编剧想说的很多,所以整部作品的调调像散文,然而终究核心很完整,并且不啰嗦,利索的可怕,想见导演和编剧的用心了。意象很多,大多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不明所以,可是重复或者出现共生意象的时候,有一种拨开薄雾的恍然。

    基于这部作品对于苏打的意义和作品本身的优秀,看之前已经被多少剧透过,对于作品的题材和色彩有着朦胧的印象,也知道苏打在里面的限制级表演。总的来说,没看之前,很期待。了解到这部作品获旬报编剧最佳之后,又带有一丝低级的敬畏。说低级,并无对作品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到底是觉得自己可笑,看到份量极重的奖项后,衍生的一种奇怪的仰视感。于是,期待又敬畏,竟让这部调调合我口味的作品摆在眼前五个月,才敢举箸啖食。

    前面说到导演和编剧在电影里铺垫的意象,于是我就大致按照意象关系,就个人的理解,谈谈观后感。为了更好的阐述和理清思路,首先我先陈列出主要人物:仁子,琴子,圆,远马,千种,白衣女。其余非人意象都可以围绕这几个人展开,于是这里不过多赘述。

    先从仁子和琴子开始罢!

    仁子,远马的生母,断手,河边开着鱼铺,上年纪,已离异。对于圆,结婚时,也曾感激圆不嫌她年长断手,奈何婚后圆残暴心性暴露,于是无可容忍只余仇恨。初登场,断手带着假肢,站在案前,右手持刀利索地收拾着河鱼。琴子,圆的现任女人,年轻貌美的酒吧女郎,行走姿态一副闲散随意的风情模样,说话的声音轻曼无力。对于圆的施暴,表面看不出一丝怨恨,好像圆的发泄和暴力她都全盘承受消化了似的,只在做爱时面无表情的痛苦中透露着隐藏不明的心思。

    这两个人物都很有意思。这两个截然不同又仿佛可能有着相同命运的女人在导演穿插交替的镜头语言中,完整的展现了两人女人和圆的关系纠葛。觉得仁子有趣是从远马拿回仁子做好的鳗鱼,圆贪婪的狼吞虎咽后,仁子又一次站在案前磨刀杀鱼的镜头。之前从远马和千种在神社做爱后回家路过河上铁桥对谈得知,圆把这条河比作女人的阴道,远马和千种聊天中谈到河里的鱼比起小时候长得越来越大了。彼时,千种对远马笑称,时间过去,人长大,鱼自然也会长大啊。之前不甚在意,但是结合多次通过镜头出现的灰褐肮脏的浅河和水底的垃圾这些意象时,圆吃鱼时的贪婪和仁子机械利索的杀鱼动作,仿佛就有了另一种意味。于是接下来我要先谈及另一组意象,再来解释这是何种意味。

    圆和鳗鱼

    《本草纲目》中记载鳗鱼“性平,味甘;强肾壮精、祛风杀虫”。
    日本人认为:唯鳗鱼最“壮阳补肾”。还有每年7月鳗鱼节家家吃鳗鱼的鳗鱼文化。

    所以在相残这部描写性、暴力和人性题材的作品中,鳗鱼这个意象的出现就一定是在指代性欲。当性的欲念强大到可以具象化的时候,当导演和编剧想要隐晦的提及性的情节时,当我们想要剖析性的模样的时候,鳗鱼这个意象就会出现。简单来说,鳗鱼就是圆的拟物象征。这个暗色滑不溜秋的长条生物一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上文提及的远马在河边垂钓,后来母亲仁子收拾料理好,圆饕食的场景。这场戏奇奇怪但是好像又本来就是这样,琴子端来鳗鱼和面,远马,圆和琴子共食。然而鳗鱼只有圆在吃,那个迫不及待的模样仿佛是得到了圣餐。至此,或许我们可以回过头来看看这部影片的名字《相互残杀》,对于圆吸食鳗鱼的行为或许我们可以理解为一种相互残杀,圆吃鱼,鱼吞噬圆。然而尽管这相当于自己吃掉自己。由此,圆最后的结局也可见一斑了。

    琴子和远马默默的吃着白面,最后剩下一口鳗鱼的时候,圆问远马你要不要吃,远马心烦厌恶地拒绝了。到了这里我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可以接受鳗鱼和圆的关系的话,圆为何对鳗鱼料理如此热忱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了,因为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性欲外放必然是乐见其成,纵享到底的,他贪婪地吃着鱼是因为他沉沦于欲海之中不可拔。那么远马对于鳗鱼的厌恶也是很好理解的,因为他厌恶着圆,他讨厌自己有着圆的血液,他觉得自己和圆可能就是一类人,他觉得如果自己也吃了鳗鱼的话,那么彻彻底底地从里到外都变得和圆一模一样了,他厌恶所以他拒绝了。至于琴子居然也没吃鳗鱼,其实到这里的时候,我是不太理解的,因为我以为琴子已经被圆驯服了,他们甚至可以化为一类人的。直到后来琴子和远马说她要离开,最后琴子告诉远马孩子的真相时,我才彻底明白,原来琴子从头到尾都没淌进这条河。这里不细表,琴子后文我还要详细说。

    另一次是,千种和远马约好三天后神社相见的雨天,远马躺在地上闭目,鳗鱼突然的就从水快漫溢的接水木盆中跳出。这次是实实在在的简直就是赤裸地在和观众说:这是意象啊,这是假的,怎么会在家里出现活鳗鱼。果然,当远马惊醒看到鳗鱼,意识到情况不对匆忙赶到的时候,千种已经被圆禽兽地侮辱了。于是就彻底落实了鳗鱼的拟人意象,圆。到此,解释清楚了鳗鱼和圆的意象关系,我们接着说仁子。

    仁子和琴子

    那么现在我们来解释仁子杀鱼镜头后面的意味。细细回想起来,除开远马,仁子是影片中第一个登场的人物。她身上的脉络长,长到直到影片的结尾露出那一截断臂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女人心中有着怎样的丘壑。除开仁子下到囹圄,在这之前,仁子的人物表达状态是很平凡的,爱着儿子的母亲,恨着前夫的女人,维持着生计开着鱼铺杀鱼卖鱼。儿子来了,抽根烟,聊起那个男人,也只是淡淡的说着恨。好像是真的恨但也是真的没法也不打算做些什么去解这个恨了,可能就守着鱼铺守着儿子到死了。这个可怜的断臂女人。

    之所以一直强调仁子的断臂,是因为仁子一生的苦在于此,苦痛的终结也止杀于此。在第二次鳗鱼的意象出现后,远马带着千种来到鱼铺。仁子心中团团燃烧的仇恨终于愈演愈烈,全面爆发了。她这一生,不过如此。可是他的儿子,他儿子以后的家庭和人生绝对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在滂薄浇灌的大雨后,远马看到了,她状似无所谓的母亲是多么的悲伤多么的坚决,匕首杀不过,拔掉固定残臂的手器,捅穿圆的腹部。至此,或许就可以解释为何仁子出现的镜头大多都是在杀鱼破腹,这其后的意味是:导演一开始就已经把结局亮敞敞的公之于众了,仁子杀鱼破腹,仁子杀死圆,破腹。而仁子熟练的杀鱼手法又侧面说明其实仁子并不如表面来的平静,对于这一刻,早已酝酿许久,一日一日的想啊怨啊恨啊,如何才能一举杀死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缺少一个契机罢了。心里演练了数百遍,终于在儿子带着千种来到鱼铺的这个雨夜付诸于行动了,契机来了,一举,杀。此处,我以为,又是导演和编剧点题,《相互残杀》,圆杀心,仁子杀人。

    仁子在杀死圆的那一瞬究竟是怎样的心境,无人能知。但是圆死后她又吸着烟,坐在她和圆相识的神社庭院里的时候,一脸平静的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的时候,已经是有一种雨后洗涤大地的轻松的感觉了罢。多年的恨啊忿啊,终于过去了。最后仁子出现的镜头,是一脸慈爱微笑的坐在铁笼里,摩挲着脱去假肢的光秃秃的断臂,是光洁的皮肤,没有挂在鱼铺铁钩上的手器。那一刻,我觉得仁子虽身陷牢笼,困于囹圄,却是自由的。桎梏在心头的枷锁消失不见了,惶惶无澜的日子终结了,希望和自由重新获得,仁子此刻是真的解脱。

    而琴子,琴子有意思的地方是反转。琴子第一次让我觉得有趣是和仁子杀鱼的镜头切换对比后带来的反差。仁子老迈做着脏累的活,一脸厌世。而琴子,琴子在午后的阳光下,闲散地收着晾晒好的衣服,声音和姿态那么柔弱,大眼睛,笑起来温柔甜美。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开始眼睛被圆打得青肿,远马问及时,还笑的一脸无害,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这样的镜头对比,两个女人实在是相差甚远,然而共同点是他们都是圆的女人。

    如果说仁子这条线是笔直前进的,那么琴子就是打着滚转着圈向前走的,高高低低,起起伏伏。琴子用粉底遮盖住左眼的淤青痕迹,带上风情无害的美人脸,穿着一身亮晃晃的橙色套装,扭着腰肢走出去的时候,就已经预示着既定的结局了。她是去找男人了,而且她志在必得,要不然她也不会穿着像战袍一样的裙装那样的有底气。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美貌的脸和自身优势。她成功了。你问我琴子害不害怕圆,我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她不想和圆同流合污,他知道圆对于怀孕的女人总是网开一面的。于是她想要孩子,但是她不想要圆的孩子,于是她去找男人,这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孩子还没有的时候,她想不想走可能她自己也不确定,可是怀了孩子后,她是不想在泥潭里呆着了。于是此刻,关于那餐鳗鱼饭,为何琴子也没有吃,就昭然若揭了。

    这里,再次捋一下琴子身上的脉络。琴子登场,穿着橙色套装去找男人。被谣传她在外面找男人,于是圆暴怒,做爱时恐怖地看着手下掐住的女人,远马目睹了一切。琴子有孩子了,于是她告诉远马她要离开。远马在琴子的公寓里得知琴子的孩子不是父亲圆的。于是,琴子这条线,虽然比起仁子的线路要画的曲折些,到底导演和编剧在一开始就已经编辑好轨迹不能改了。从琴子出门找男人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最后琴子告诉远马孩子真相的镜头故事。借用侑子小姐的名言:这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如果说仁子杀圆已经酝酿多年,那么琴子的离开,这个聪明的女人也早就有了计划。所以你看琴子即使被圆打骂折辱,也总是一脸云淡风轻。早已知道自己能自由的风筝哪里会在乎牵线的人牵长牵短,左右等一等也就罢了。

    琴子这条线也很完整很清晰,但是似乎关于相互残杀这个主题,联系不大(其实也有的,下面谈到圆和远马会提及)。于是接下来我想说在我的眼中,导演和编剧想要表达的另一种概念,共生。这个概念融合到相互残杀这个主题里,故事和影片就升华到了另一种境界,隐隐的罩上了悲剧的薄纱。但是人生,本来就是这样的,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于是共生更代表了一种人生态度和哲学。

    圆和远马

    终于开始谈这对父子。想必很多人会和我有同样的疑问和好奇,到底远马和圆是不是一样的人,如果看结局部分,远马躺在千种身边,突然起身想要掐住千种脖子的时候,可能很多人就会偏向于说,果然远马还是圆的种,即使不肯定的说远马和圆是一类人,想必也是不能敲定为什么。那么我就仅以个人的见解来解释并回答这个问题。首先我要给出答案,不是的。远马和圆,我不能说不像,我只能说远马以后的人生绝对不会是圆这样的,跳进欲海沾惹一身臭泥。而且对于这部影片来说,圆和远马绝对是核心中的核心人物,那么所有的人物意象和非人意象也是围绕他们展开的。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从对比人物性格和导演编剧给出的线索来看,他们位于核心,那么他们的身上导演必然给予了他们这部影片的核心价值导向,所以说在圆和远马身上,他们的关系既是相残也是共生。由此来看,整个影片的构架也是很有趣的,因为不管是相残还是共生,必然是有物和参照物的,然后再借由对比关系,平行映射来表达行为方向。

    先来说说相残的部分罢。这对是唯一一对继承着血脉的一对意象。如果说圆的残忍和对性欲的耽溺来源于血液,那么远马是唯一一个会被直接影响的人物。可是,远马到底有没有被影响呢?怎么被影响的呢?影响到如何地步了呢?所以就这一点,导致我在看该影片时竟带着一种看悬疑推理的猎奇心理在打量观看。现在我们知道,远马是唯一和圆有着直接联系的人,远马自己也知道,而他同时知道假设这种联系具有力量,将会带来怎样可怕的摧毁之力。所以远马一直在害怕,逃避和自我怀疑。而我们知道,负面影响的衍生速度是疾速铺展的。假设暴力因子和对性欲的沉溺与血脉无关,想像一下远马的生长环境,居住的那一片区域本来就是流放之地,家庭支离破碎,丑陋不堪。内部和外界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远马可以亲眼看见圆和琴子做爱的场景,就代表这也并不是他第一次看见。何况他对圆和阳台上的白衣女的情况也是知无不尽。如此长大的远马,看到了太多人性的恶,而又无从学习人性的好。好比他和千种做爱13次,千种依旧会感到疼痛。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性爱是可以让人欲生欲死,好不快活的。然而他所看见的,接触的,他的母亲,琴子,都饱受其害。他无处可听关于性的美和好。于是他不懂,但是他又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他进入了死胡同,无能为力。他的身体里有圆的血液,如果圆代表恶,那么远马的体内就有一部分被恶操控着,被恶蚕食着。这是所谓的相互残杀,由父亲圆带来的。同时,远马作为一个个体在一个群体里活着,他接触的环境也是及其恶劣的,而他必然是要和大环境有所接触和交融的,那么远马作为人势必要被环境影响污染,这也是所谓的相互残杀,由外界带来的。而这又恰好是我所说的共生。

    于是我们就开始说说共生。刚刚说到,远马的体内有着从圆那里继承的一股恶,比如他控制不了的暴力和对性欲的向往,怎么办呢,没办法。想要消灭这股恶,只能让远马消失。而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演变成了共生。共生是无可奈何但又天意难违的。如果圆是100%的浓稠血浆,远马加水稀释就变成了50%。必然也会散发着血腥味,但是威力瞬减。远马相较于圆最大的差异在于,远马有着人性,而圆,纯粹的禽兽,为性而活的渣滓,你没看,导演都拿鳗鱼比作圆了么。连人都不能算,冰冷的黑色的长条水生动物,离开水不久就会死去。而远马和外界的共生关系同理可证。

    这里说到了圆,就再多说一些。前面说到琴子也是有相残意象的,是什么呢,单独来看,好像很难说个究竟。那么我们这样看:远马x千种 圆x琴子,或者说远马x琴子 圆x千种。这样看来是不是答案就呼吁而出了。两辈的两性关系就这样被交叉了,是不是我们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相残。圆这个人物可以说的还有很多,但是这里不想过多赘述,因为上述陈列阐明了诸多意象后,圆这个中心线索人物的线团已经被打开理清了,接下来就是顺着线团去发现寻找,而这就交给诸位罢。

    最后关于圆和远马,还能说的一点就是为什么我说远马和圆是不一样的。如果你仔细些,就可以注意到这部作品是有旁白的,从旁白的人称我们可以得知,作品是从远马的视角来叙述进行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开始,远马告诉我们17岁那年,父亲死了。成年人远马的声音是理智而平和的,到了最后,远马那平静的声音就仿佛是在和我们说他人生中的一段发生过的再普通不过的人生经历罢了。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明远马和圆的不同,我们可以从远马掐人的几个镜头分析,圆掐人的时候面部是恐怖的内心是发泄求爽的,他快活他乐意。远马,第一次掐住千种后,他害怕了,他郁闷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知道心疼。最后结局时,他竟然还答应了千种绑住他的双手,这说明什么,说明远马有着人的自控力,和向善的潜意识与本能,这绝对与禽兽迥异。所以我说远马和圆是不同的,但我不否认远马的内心依旧有着常人不可能有的恶的冲动,好在人性可以帮助他压制邪恶的融在血液里的天性。

    蝉鸣和雨泣

    大部分的人物表达说的也差不多了。再来简单说说我在观影中途发现的有意思的非人意象罢。初看并没有在意,等到整部作品结束,才发现编剧好严谨的宏观把握。如题,如果你可以仔细观影,你会发现,蝉鸣的声音几乎贯穿了整部作品,除了圆被仁子杀掉的那场大戏。圆被杀死后,雨停了,蝉鸣声又重新响起。开始我也并不是很理解背后的用意为何,直到我好奇地去查阅了知了夏天鸣叫的原因。夏天蝉鸣的原因有一条是,雄性为了交配,在夏天会不停歇地声嘶力竭,直到有雌性来与之交配。细心点你会发现,在圆被杀前,圆的登场几乎都伴有蝉鸣,私以为,这里和鳗鱼的意象有着异曲同工之效,皆为隐晦表达性欲,但又不尽然,我继续分析。我们再来看看,为什么圆死后,蝉鸣声又一次响起了呢?因为你会发现,远马几次自渎的时候蝉鸣声也如约响起了,所以当最后的镜头千种坐在远马身上摇晃时,蝉鸣依旧继续没有停止,直至剧终。那么这里蝉鸣意味着什么呢?我以为,大约就是指雄性间广义的性欲。圆死了,还有远马,没有远马,也还有更多的雄性。

    雨泣很好理解,大概分三层含义。其一,大约就是指仁子心中的悲泣,恨是真恨,但是话语也说不清楚的悲伤也是汹涌而至。其二,大约就是要与蝉鸣区别开来,作为影片中指代意象众多的圆,他的死必然是有重大意义的,一场瓢泼大雨,是圆死去的仪式,也是在洗刷罪恶。其三就是最后我想要说的了,蝉鸣是雄性的意象,其实雄性还有一个指代意象,就是游鱼,圆作为鳗鱼,也仅仅是其中恶心的一条罢了。鱼离不开水,还记得开头我说过么,远马和千种有聊到,圆把河比作女人的阴道。自古,生殖器官就大约是性别指代的较为粗鄙直白的一种,那么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河水就是女人的意象。鳗鱼一生离不开水,圆一生与女人纠缠不分,死也是被破腹死在了水里。大雨过后,导演给了几个镜头,涨潮,之前的浅滩也河水漫漫,一场大雨过后,河底的垃圾被掩盖,灰褐色的浅水也变得碧波粼粼。仿佛一切丑恶都被洗去,一切都回到了平静。可是真相是什么,撒,who cares。

    河水和游鱼 男人和女人
    结尾之前,还有一个容易被忽视的意象没有谈及,那就浅显的说一说。那个没有一丝生息的白衣女。生无可恋,没活接的时候就像死尸一样笔挺的躺倒在阳台上晒着日光。从头到尾都是一袭纯白无暇的长衣造型,一头长发,也不知晓模样如何,直到最后,苍天,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丑陋的一张脸,欲望横生,脏泥滋长,不知在哭还是在笑,扭曲的极点的面部,令人作呕。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穿着一身洁白。开始我也不懂导演和编剧的设置,如果要用做对比或者暗喻,那么是什么呢?直到我看见她泡脚盆里的清澈的水河游动的红色小鱼。有些了悟。这个女人,脏。是因为圆,远马,许许多多的男人把最污秽的东西都塞进了这个女人内里,这片区域的河流里。已经被污染的再也活不过来了,很快,连鱼都会来到这里。变得乌黑,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希望,就像天真的根本不会存在的洁白无瑕。

    至于琴子和仁子,我也还有一些想说。我们知道,仁子最后是被关进了牢狱的,而琴子做着自己的生计,仿佛彻底地自由了。但是我隐隐觉得可能也不仅仅是这样的,因为之前说到,仁子虽然身陷囹圄,可是心里已经全然解脱,其实仁子代表的是自由。而琴子,琴子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怀着为了逃离圆而和某个男人有的孩子。是的,孩子和圆没有一点关系,可是因为那样理由才会存在在世界上的孩子如今在琴子的肚子里,这样出生的孩子,会有生命,会长大,会一直提醒着琴子,你有着那样的过去。琴子,似乎才是真正被关进牢笼里的人。这似乎也是在说,河流和鱼的出现,还有它们的必然的生态。

    到了这里,剧情,人物关系,意向指代都大约说了差不多了。圆满的相残,鱼和水的共生,是我对这部作品的感悟。单从影片来看,每个人物和意象都各司其职,最大程度的展现了想要映射在现实里的镜像关系。相互残杀互相蚕食,圆满,完美。河水和游鱼,一涓河水,生生不息,自然也是有活鱼游动,才能可持续循环。至于游着怎样的鱼,那可能真的只有天知道。现实的河流里,男男女女,善与恶,互相交错,相互残杀,又以一种无可奈何的心境险险共生,维持着平衡的生态。
  3. 《自相残杀》电影剧本

    文/[日本]荒井晴彦
    译/徐怡秋

    1.××高中校门
    学生们刚刚放学。
    篠垣远马走出校门。
    远马的声音:我17岁的时候,父亲死掉了。那是昭和63年。

    2.国道公交车站
    远马从停在路边的公交车上走下来。

    3.河边(附近一带都被称做河边)
    远马走在一条狭长的小路上,道路两边有很多旧房子和混住公寓。
    前面是一条河,大约有十米宽。
    远马沿着河边继续向前走。
    河水不深。透过浅浅的河水可以看到河底土黄色的河道。下面有很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块。河上漂着一辆坏了的自行车。还有一把断了骨架的伞。断掉的骨架从水面上支了出来。一个已经锈得不成样子的铁皮水桶,只有红色的提手部分颜色还很鲜艳。水面上还漂着很多木板碎片。装满了沙子的、胀得鼓鼓的塑料袋。一群群的小鲻鱼在水里游来游去。岸上的泥地里有很多小鸟的脚印,岸边到处都是被扔到河里的垃圾和水藻。旧仓库的雨水管上拴着一条红色的狗,瘦骨嶙峋的,由于脖子被拴住了,它只能围着管子打转儿,一边转一边汪汪地叫着。远马穿过成群的蚊虫,在鱼店前停下了脚步。
    在河对岸,鱼店的斜对面有一栋公寓。公寓的拐角处一个穿着薄薄的白衣服的女子坐在地上。

    4.鱼店
    远马的母亲仁子身上穿着黑围裙,正在切鱼。
    仁子的右手被放鱼的玻璃橱挡住了,看不到。
    仁子:你要走了吗。
    远马:嗯。
    仁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吧。
    远马:嗯。
    仁子:来瓶可乐吗?
    远马:不了。
    仁子:那下次再来噢。

    5.桥
    远马正在过桥。
    桥栏杆上站着一只鹫。
    满是气泡的水通过排水管流进河里。
    远马的声音:仁子的右臂,手腕前面什么也没有。因为在战争中她遭到了空袭,房子被烧毁了,她整个人被压在倒下的房屋碎片里。
    仁子的声音:河边一带全都被炸毁了。当时四周一片火海。我是用一只手换回了一条命。
    远马的声音:战争结束后,仁子遇到了一个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

    6.远马的想象
    男子的母亲:她生下来的孩子不会也没有手吧?
    仁子用左手撬开那个男子母亲的嘴,把没有手的右臂插进她嘴里,无比镇定地说,
    仁子:要不要我把你的舌头捅进肚子里?

    7.河边
    远马走在路上。
    远马的声音:那个男人请求仁子原谅他,希望她还能嫁给他,可是仁子却再也没有和他见过面。因为父母全都在空袭中丧了命,仁子只好一个人在河边的鱼店里住了下来。河边一带与海岸边、车站旁等地段不同,那些地方战后都被重新开发了,只有河边一带被剩了下来。很多人一开始聚到这儿是以为,只要临时在这儿熬一阵儿苦日子,早晚都会搬走的。可渐渐地,大家也就这么安顿了下来,这一带也就慢慢地发展成了一个小村落。篠垣元就是在河边一带长大的,他比仁子小十岁,仁子在夏天的祭祀活动上认识了他,然后嫁给了他。

    8.篠垣元和仁子的结婚照
    (以世博会(注1)的太阳塔为背景的双人照)

    9.远马走在路上
    远马的声音:仁子结婚以后才发现父亲在女人方面有很多怪癖,而且做爱时会使用暴力。父亲在仁子怀孕期间始终没有动粗,而是一直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在我出生一年以后,他又开始动手打仁子,所以仁子就搬回鱼店开始一个人生活了。
    前方传来木屐的声音,远马抬起头。
    元和那个女子走上公寓的台阶。
    远马:……
    元向远马招了招手。
    女子向远马点了点头。

    10.远马的回忆
    远马: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
    仁子:因为你是他的种啊。
    远马:……
    仁子:那时候,我又怀上了,也不知道是你的弟弟还是妹妹。本来我以为,我已经四十多岁了,不会再怀上了,可没想到……那个人的孩子,有你一个就足够了,所以我就去医院把肚子里的那个给打掉了。
    远马:……

    11.神社
    远马穿过牌坊,走上石阶。

    12.同上景,神社里
    神社后面有一个放轿子的仓库,千种站在仓库前。
    千种:祝你17岁生日快乐!
    远马:干一下当庆祝生日吧。
    远马打开仓库门上的锁。
    千种:要干的话,还是去宾馆开房吧。
    远马:在哪儿干还不都一样。
    千种:才不是呢!
    远马和千种走进仓库。

    13.同上景,仓库里面
    仓库里摆放着祭祀活动时安装神灵牌位的轿子。
    远马戴上保险套。
    千种一边脱内裤一边说。
    千种:第一次做时,你刚戴上套子就射了。
    远马:……
    千种:我们本来约好第一次要等到你生日那天才做的……可这约定还没过一个月就被打破了……
    千种把两腿分开,远马俯身上去。

    ***

    千种用面巾纸包好远马的保险套,摘了下来。然后又用面巾纸分别擦拭了远马和自己的私处。
    远马:这样做好吗?
    千种: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远马:没有,我挺舒服的。我只是在想这样做好吗?
    千种:你就这么一边想一边做的吗?
    远马:我做的时候什么也没想,不过完事儿后,我觉得我果然还是和我爸一样啊。反正就是喜欢干。
    千种:不过你从来也不打人的哦。
    远马:打了以后再发现不就晚了吗?
    千种:可你从来也不动手啊。不过你确实应该怀疑自己一下,“这样做好吗?”
    远马:为什么?
    千种:因为你是舒服了,可我就只是感觉很疼而已。
    远马的脑子里浮现出元,还有琴子脸上被元打伤后的痕迹。
    千种:你当时很紧张,右手好像要去摸自己下面,都不知道放哪儿好。你让我和你交往,还跟我说,分手的权利在我手里。
    远马点点头。
    千种:这些我都告诉给邻居姐姐了,从小我们俩就总在一起,三个月前,我全告诉她了。
    远马:……
    千种:分手的权利在我手里,你可别忘了。
    远马又点头。

    14.同上景,神社里
    远马和千种来到神殿前。
    很多小孩儿正在神社里玩砸石子儿的游戏。谁能用石头砸中地面上摆着的石子儿,那块地就归谁。
    孩子们看着远马和千种。
    孩子们:小马哥和千种姐在一起喽。
    远马和千种在神殿前拉响铃铛,双手合十。
    两个人看着小山坡下面的河水。
    远马:看上去的确有点儿像。
    千种:像什么?
    远马:我爸说,那条河就像女人的“那里”。
    千种:……“那里”,女人的?
    最终流向大海的这条河上游部分被贯穿住宅区的道路覆盖住了,下游部分又被国道挡住看不见了。整条河流只有河边这一带不过两百米左右的部分是暴露在外的。从神殿那儿望下去,河流两边都是柳树,枝叶摇晃,从某种角度看上去的确有点儿像。
    千种:河的“那里”被干的时候一定不会痛吧?
    远马:你那么疼吗?
    千种:不用担心,早晚……
    远马:你不要再说什么河的“那里”了。
    千种:别说,你爸爸这个词还挺形象的。
    远马:什么啊,这条河怎么着都无所谓。只要在这里生活,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我总觉得不管你多么努力,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被这条河卷走。
    千种:喂,你可别想歪了。你又不是去干那条河,你不是进到我那里进得好好的吗?
    远马:是啊,不过这不就和我爸爸是一样的吗?就只会干这个。生活在这条河旁边,也就只有这一点儿乐趣了。
    千种:你小时候不是常常在这里捕鱼的吗?
    远马:刚刚那些小孩儿,他们已经都不怎么下河了。不过我们小的时候河水比现在还要脏得多,河里的鱼也比现在要大得多。
    千种:那是因为你那会儿太小了吧?
    一只鹫掠过山坡飞了过来,它缩着脖子从二人身边飞过,落到柳树林里。
    远马:你到我家来吗?吃完晚饭再回去?
    千种:我还是回家吧。我太累了,而且……
    千种把手放在肚子上。
    千种:这儿还是有点儿……
    远马:还在疼吗?
    千种:不过不像刚才疼得那么厉害了。
    远马:我是不是压根儿做得就不对啊。
    千种:没那回事儿。是不是经验和努力的问题啊?
    远马:是经验的问题吗?今天是我们第几次了?一开始我还数着来着,后来就记不清楚了。
    千种:第十三次。
    远马:都这么多次了你还在疼吗?
    千种点头。

    15.同上景,石阶
    远马和千种走下石阶。
    远马望着正要穿过牌坊的千种说,
    远马:你今天还没到日子吧?
    千种:你是不是傻了?刚才你不是刚干完吗?
    远马:为了保险起见问一问嘛。
    千种在牌坊下蹦蹦跳跳着说道——
    千种: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女人经期的时候就不能从牌坊底下过呢?是神灵的一种歧视吗?
    远马:仁子说她已经绝经了,所以可以随便从牌坊下过了。
    千种:真羡慕啊,我也想快点儿绝经。
    远马:绝了经就不算女人喽。
    千种:就算绝了经,只要“那里”还在就还是女人。

    16.远马的家
    远马回到家。
    琴子从厨房里探出头。
    琴子:你回来了。小马,今天你是不是去约会了?
    远马瞥了琴子一眼,走上二楼。
    琴子的声音:是和会田家的千种吧?我们店里的客人告诉我的,说是前几天看见你们俩了。

    17.同上景,远马的房间
    远马脱下制服,换上T恤衫和短裤。
    琴子的声音:小马,牛排好了。
    远马从楼上走下来。

    18.同上景,客厅
    矮脚桌上摆着烤好的牛排和蛋糕。配菜是炖土豆和煮豆角。
    琴子:难得你今天过生日,他让我豁出钱来给你准备了牛排和蛋糕。
    琴子的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她把头发绑在后面,没绑好的零散发丝贴在了脸颊上。远马努力把眼神从琴子短袖衫里露出的上臂和胸前隆起的部位移开,他拿起刀叉,大口吃起牛排。
    千种的声音:你从来也不打人的哦。
    远马的声音:海边附近有一条酒馆街,琴子就在其中一个酒馆上班,今年35岁。她是大约一年前搬来我家住的。因为我爸每天都去求她搬过来。琴子的脸颊和眼睛周围时常会出现被打过的痕迹。

    19.远马的回忆
    琴子的眼睛周围有被打过的痕迹。
    远马:你为什么不和我爸分手?是怕他吗?
    琴子:我的身体可好了,打完后就更好了。
    琴子笑着说。
    远马的声音:她看上去是个很蠢的女人。

    20.刚刚的客厅
    琴子吃完饭后,把镜子放在矮桌上,一边吸烟一边化妆。
    琴子:等我回来以后再收拾,你就放那儿就行了。我先走了。
    琴子站起身去上班。

    21.厨房
    远马正在洗盘子,盘子上都是油。
    远马的声音:父亲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生意,可我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家里总会接到各种各样的电话,还有很多人上门,可那些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普通的公司职员。车库里停着一辆小卡车,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车上总是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

    22.车库
    车库里停着一辆小卡车。
    车上装着很多金属块,好像是装在什么机器上的零件。
    还有很多容量一升左右的金属罐,都已经锈迹斑斑,眼看就要散架了。
    一些满是灰尘的石块,像是刚从山里开采出来的一样。
    还有已经不能用了的缝纫机、热水器,以及放不出图像来的电视机。装在纸箱里的崭新的文学全集。
    这时,挂在车上的小旗向里一卷,露出一张女人的脸,脸上化了浓妆。
    远马吓了一跳。
    那个女人向后一缩。
    远马慢慢地靠近她。
    可以听到她的说话声。
    既不是中文,也不是韩文。

    23.远马的房间
    远马睁开眼睛。
    他看了看表。五点了。
    远马从楼梯上偷偷窥探着里面的房间,房间里的小灯亮着。
    元的身体整个埋在琴子身上,不停地上下动着。和琴子的大块头比起来,元是个小个子。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焦躁,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自在一样。
    元发出短促的呻吟声,琴子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元一边不断地抽送,一边抬起上半身,他一只手紧紧抓住琴子的头发,另一只手揪住琴子的脸颊。
    琴子不断地喘息着,伴随着琴子的喘息,元的抽送越来越快,他两只手放在琴子的脖子上用力掐了下去。
    元几乎是在机械性地上下抽送。
    他朝着屋顶仰起头用力向前一送,僵住片刻后整个身体都瘫软下来,大声地喘着粗气。
    元:啊—
    他的声音就像午睡后刚起床时一样,然后站起身来。
    琴子四肢平摊着,关节似乎都已经脱臼了,元好像正在观察琴子的身体。从一楼的天花板与楼梯扶手的缝隙间只能看到琴子横躺着的身体和元的下半身。

    24.行驶中的公交车
    远马身着制服,坐在车上。
    车上坐着几个刚刚参加完结业典礼的初中生,他们正在聊暑假要去东京迪士尼乐园的事儿。

    25.远马的家
    远马回到家。
    元正躺着拔鼻毛。
    元:今天这么早?是不是逃学了?
    远马:明天就开始放暑假了。
    元:去钓鳗鱼吗?
    远马没有回话,径直走上二楼。
    元的声音:我得晚上才能过去。你先去吧。不用等我了。要用钉针钓噢。

    26.神社放轿子的仓库
    远马在进入千种身体之前,忽然下意识地站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家伙。
    它有些向上翘。
    全身已经蓄势待发的千种大口喘着气。
    千种: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远马仍然望着自己的家伙,
    远马: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我要去钓鳗鱼。
    远马缓缓地进入千种体内。
    远马仿佛潮水涌动一般开始运动。
    远马:怎么样?
    千种:还是……有一点儿疼。
    远马: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忍着点儿,再慢一点儿动好不好?
    千种:……不用了,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远马开始剧烈地运动起来。

    27.远马的家
    远马进门后,发现元不在家。
    远马:我爸去哪儿了?
    琴子一边把洗好的衣服收进来,一边说道——
    琴子:他在怀疑我呢!
    远马:怀疑什么?
    琴子:我们店里常来的一个客人。是个小伙子。所以你爸现在又是店里,又是什么地方的,好像到处在侦查我。
    远马拿起一个速溶咖啡的空瓶子,来到院子里抓蚯蚓。
    远马:是真的吗?
    琴子:啊?什么?你问的是哪个?是问他是不是真的在怀疑我,还是问我是不是真的又有人了?
    远马:是后面那个。
    琴子:什么呀,连你都要怀疑我吗?
    琴子笑了。
    远马拿起一个花盆,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种。
    花盆下面的土都干了,只有一堆潮虫。
    洗衣机里伸出来的管子插在一个小孔里,排出的水都流向河里,管子旁边有一片地,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苔藓。远马在这儿用瓶盖边缘挖了起来。
    蚯蚓出来了。
    远马抓到了五六只蚯蚓。
    琴子:要不要给你准备便当?
    远马:不用了,反正就在鱼店那儿钓。对不起啦。
    琴子:哎呦,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28.河边
    远马走在路上,手里拿着装蚯蚓的瓶子。
    夕阳西下,沿国道两旁盖起来的公寓楼里已经有灯光亮起来了。
    柳树根下的草丛里传来虫子的叫声。
    河水满潮后一波一波地涌向岸边。
    鲻鱼和小鲈鱼等在水中翻蹦着,身上泛着粼光。
    一股海水与下水道里的污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
    远马用手抹了抹脖子。
    他身上出了好多汗,皮肤好像都要被汗水溶化了。
    鱼店的门灯已经亮起来了。

    29.鱼店
    仁子用假手(假手并不是手的形状,而是由几根不锈钢制的细长骨架组成一个圆筒形,中心处收紧的部位用一块布绑着,再由一条皮带加以固定。手指尖的地方镶着橡胶垫用来防滑)把鱼按在砧板上,左手拿着菜刀给鱼去鳞,然后剖开鱼腹。
    远马:我爸呢?
    仁子:他刚才露了下头,然后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远马看了看对面的公寓。
    那个女人正坐着扇扇子。
    远马:他要是不想来,一开始就别对我指手画脚的嘛!
    仁子: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儿钓鳗鱼啊?
    远马:老妈你每次都把收拾完鱼剩下的鱼皮鱼骨什么的丢到河里,所以鳗鱼都跑你这儿来了。
    仁子:是吗。
    远马:其实我,我之所以要跟爸爸一起钓鳗鱼,是因为在这里,我们三个人可以待在一起。
    仁子笑了。
    远马拿起立在墙边的两根鱼竿和旁边的渔具箱,向门外走去。

    30.同上景,门外
    远马把一根鱼竿立在护岸的栏杆上,手里拿起另一根鱼竿,开始检查绕线轮。
    他在鱼竿顶端夹上了一个小铃,这样即使在黑暗里也能知道鱼有没有上钩。然后把钓线一直穿过铅坠,系在细环上,拴好钩线。
    他在一根竿上装上钓鳗鱼的钓针,又在另一根竿上装上钉针。
    针上插着蚯蚓。
    远马把两根鱼竿靠在栏杆上,走回店里。

    31.同上景,店内
    鱼店的门灯看起来比刚才更亮了。
    扑面而来的海水味道也开始一点点地漫过了污水的味道。
    只有两根鱼竿的竿头还在随着流水的起伏上下晃动。
    仁子:你这样就行了?
    仁子端着盖浇饭走过来,米饭上盖着满满的切碎的竹荚鱼、沙丁鱼和小葱。
    碗边上还放着两条腌茄子。
    远马用筷子把饭拌了拌,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仁子把鱼皮鱼骨丢进河里,又把砧板和菜刀洗好,然后她把假手摘下来挂在柱子上,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紧跟着,一缕香烟飘了出来。
    仁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远马:怎么了?爸爸跟你说什么了?
    仁子:不用他说,我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出事儿了。他的那个眼神可不好看。前几天,你过生日的时候他就是那副表情。整个眼睛都是血丝。
    远马:我能问你一句吗?爸爸在这儿住的时候,还会打你吗?
    这时鱼竿上的铃响了。
    远马放下碗筷,跑到屋外。

    32.同上景,店外
    带钉针的鱼竿被拖动了。
    远马摆摆手要看清楚。
    他把鱼竿放倒,使劲儿拽了拽钓线,又试着卷了卷绕线轮,都没有动静。
    不过手上的感觉告诉他,河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拖住了正在浮起来。
    鱼竿忽然弯成了一条曲线。
    远马卷动绕线轮。
    在门灯的映射下,河面上泛起金黄色的泡沫,一条鳗鱼将身体狂甩成8字形,像是缠着钓线一样慢慢地爬了上来。
    远马把鱼竿慢慢地退到栏杆内侧,放到路面上。
    钉子的两端已经把鳗鱼肉扎破了,其中一端撕裂了鱼头。
    鳗鱼迟缓而痛苦地挣扎着,拼命想要甩掉缠在身上的钓线。

    33.同上景,店内
    远马把鳗鱼连着鱼竿一起拿进屋里。
    远马:我钓上来了!
    仁子从房间里走出来,装上假手。她把还钩在钩线上的鳗鱼整个放进水池,然后用左手把假手上的螺丝拧开。
    假手发出一声脆响,橡胶垫被摘了下来。
    鳗鱼还在激烈的挣扎着,仁子用不锈钢的手指按住鳗鱼的头,左手把鳗鱼的身子捋直,然后把钉子取了下来。
    她把鳗鱼放进水桶里,装满水。
    然后取过一个大锅盖,反过来盖在水桶上,又在锅盖上压上一块砖头。
    公寓拐角处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
    拴着那条红狗的链子不时发出响声。
    仁子又开始到房间里抽烟去了。

    34.同上景,店外
    远马在钉针上插好一只新蚯蚓,然后把鱼竿投进河里。
    他拿起另一根鱼竿查看,竿上挂着一只虾虎鱼,已经死掉了。
    远马把鱼从钓针上取下时,鱼嘴张得很大。
    远马将大拇指的指甲从鱼鳃处剜了进去。
    鱼头一点点地变了形。
    远马把虾虎鱼丢进河里。

    35.同上景,店内
    远马在水池里洗了手,又回到桌边继续吃盖浇饭。
    房间里传来仁子的声音。
    仁子:刚才你想问什么来着?那个人在这儿住的时候?
    远马:啊?噢,没事儿了。
    仁子:他已经不在我这儿住了。也就是到这儿露一面,然后就去别的地方了。对我这种已经不是女人了的女人,他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了。琴子和我不一样,她还在遭罪吧。只要对方是个完整的女人,那个家伙就会下手。他要是不干这种事儿,就不算是个男人。
    远马把饭都吃光了,他在碗里倒上茶水喝起来。
    仁子走过来,把烟盒递到远马面前。
    远马:我不抽。
    仁子:你就像那家伙一样,他也不抽烟。喝酒吗?
    远马: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啊?天下哪有父母会劝自己的儿子抽烟喝酒的啊?
    仁子:用不着我劝,你早晚会学会的,要么抽烟要么喝酒,要么两样都来。
    一只大猫钻进店里,走进里面的房间,向后门走过去了。

    ***

    远马拿着鱼竿和渔具箱走回店里。
    仁子:就钓上来一只?
    远马:嗯。
    仁子摘下假手。
    仁子:那个做假手的工厂已经没有了,所以我现在都是把它拿到修自行车的地方,修手表的地方,或是修眼镜的地方去,要不就自己上点缝纫机油,一直是在将就着用,不过马上就要将就不下去了。我在想,要是下次再坏了,我就得换一个普通的假手了。
    远马:你这个是为了在鱼店里用而专门定制的吧?要是换了普通的假手你就没法干活了啊。
    仁子:要么就下狠心雇个人,要么就只能把鱼店转让给别人了。
    远马:……
    仁子:你想不想干?
    远马:我明天过来拿鱼。
    远马用手指了指桶里的鳗鱼,走出了鱼店。

    36.远马的家卫生间
    远马正在冲凉。
    他手握着自己的阳具。
    阳具幻化成鳗鱼。
    鳗鱼潜进了自己的伤口里,拼命挣扎。
    变形了的鳗鱼头幻化成千种,又幻化成琴子,幻化成那个被元紧紧掐住了脖子的琴子。
    灰白色的液体飞溅。
    远马用水冲洗自己。
    灰白色的液体被排水孔吸了进去。

    37.河水
    下水管里不断有污水排进河里。

    38.远马的家客厅
    远马从二楼走下来。
    琴子正在吃早饭。
    琴子:早上好。
    远马:我爸呢?
    琴子:已经出去了。说是必须得去分派祭祀活动上的工作。
    远马:祭祀活动得是下个月了吧?
    远马盘腿坐在桌前。
    琴子给远马盛好饭。
    远马端起味噌汤,小口喝了起来。汤里放了鸡蛋。
    远马拿起一条柳叶鱼,从鱼头部分吃了起来。
    他把汤碗里剩下的鸡蛋放在米饭上,用筷子拌了拌后大口吃起来。
    琴子把自己的餐具摞起来,一边沏茶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远马。
    琴子:我本来以为你吃起饭来一定还像个孩子,结果反倒是你爸爸的吃相活脱脱像个孩子。而且你们两个人都不会用对方的那种吃法吃饭哦。
    远马:像我爸那样,把鸡蛋连着汤一起泡在饭里的话,一颗颗米粒都飘在褐色的汤里,真恶心。
    琴子:可你们吃饭时拿筷子的姿势和嚼饭时候的样子都像极了啊。
    琴子把茶杯递了过来,她的手臂内侧满是汗滴。
    远马不由得想起那个变了形的鳗鱼头。
    琴子:你爸爸说,让我自己来告诉你,所以我得先跟你说一声,我怀孕了。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不会反对吧?
    远马:啊?你说什么?这种事儿为什么要问我呢?
    远马站起身,就在那一瞬间,桌上的茶杯倒了。
    琴子:啊!
    远马走到玄关处,换上凉鞋。
    琴子:你要去哪儿?
    远马:我去取鳗鱼,到鱼店。
    远马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鳗鱼头,以及元的那根红褐色的家伙。
    远马的声音:我真想把自己的家伙插到琴子的身体里好好蹭一蹭。
    远马走出大门。

    39.路上
    本来要去鱼店的远马调转了方向。

    40.公共电话
    远马:我在神社的仓库那儿等你,你快点儿来。

    41.神社放轿子的仓库
    一看到千种走进来,远马马上要脱衣服。
    千种:套儿呢?
    远马:我忘带了。
    千种:你开什么玩笑。你想让我大声喊起来吗?
    远马:原来你是想跟套儿干啊,你不想跟我干吗?
    千种:你的眼神好怪啊,我不喜欢。
    远马:你是害怕有孩子吗?要是怀上了我的孩子,你会把他做掉吗?
    千种: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千种神情僵硬地盯着远马,她的脸上只有嘴还剩了一点血色。
    远马用两只手抓住千种的头,把她往自己的下半身那里拽。
    远马:你要是不想让我进到你的下面去,就给我用嘴巴来。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只要能让我进到你里面去就行。
    千种拼命地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出来。
    远马把手往下移了移,紧紧掐住千种的脖子。
    远马用了一下力,然后马上把手松开了。
    千种胆怯地望着远马。
    远马被自己的行为惊呆了。
    不过,他的阳具仍然挺立着。
    远马隔着裤子摸了摸自己的下体。
    远马: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千种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42.河边的小路
    远马在路上走来走去。
    他的家伙被裤子勒着贴在小腹上,他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只红狗在拼命狂叫。
    远马抓住一根柳条用力拽了下来。
    公寓里的那个女子睡着了,她的上半身都已经探出了窗口。

    43.鱼店
    虽然卷帘门是开着的,但玻璃橱里空空的,店里一片漆黑。
    假手挂在柱子上。
    仁子坐在椅子上,一边吸烟,一边望着外面。
    远马:我来拿鳗鱼了。
    仁子把烟掐灭,站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个小锅和一瓶可乐。
    她把可乐打开。
    远马看了看锅里。
    锅里放着干烤鳗鱼块和烤好的鱼肝。
    仁子:你跟琴子说,让她别客气。还锅的时候什么也不用给我带。
    远马手里拿着锅,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可乐。
    仁子又点上一根烟。
    仁子:你从一进门就不太对劲儿啊。眼神看上去好吓人。
    远马:怎么呢?
    仁子:我是说你的眼神跟他简直一模一样。你要是生下来能再多像我一点儿就好了,可惜啊,已经来不及了。
    远马:琴子怀孕了。
    仁子:噢——?真的吗?要是那样的话,琴子也可以过一段清净日子了。我怀着你的那会儿就是。他是一点儿也没动粗。所以啊,要想不遭罪,就得一个接一个地把孩子生下去。不过我是就生了你一个啊。要是琴子真生了个小的出来,你打算怎么着?要是他们不让你在家里住了呢?
    远马:我不知道。
    仁子:算了。反正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生出来呢。
    远马:哪有你这么说话的啊!
    仁子慢慢地把香烟在烟灰缸里捻灭。
    仁子:那么说你是真想让这个孩子生出来喽?其实那个男人的血脉有你一个就足够了。这么多年来不是一直就这样过来了嘛。他那个人,找的女人不计其数,可结果呢,真正生下来养大了的孩子还不就你一个。能给那种男人生孩子的女人,可能也就是我了。
    远马:你不是应该还能再生一个的吗?
    仁子:要是真生出来了,那就又变成那个男人的孩子了。就是因为提前打掉了,那才是我的孩子啊。怀你那会儿,我本来以为生下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才把你生出来的,可惜啊,你到底还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真是后悔得不得了。
    远马把喝光了的可乐瓶放在砧板边上。
    远马:我喝完了。
    仁子:你是在和会田家的千种交往吗?
    远马:你听谁说的?
    仁子: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是谁把什么闲话带到店里来的,这我哪能一个一个记得那么清楚啊?不过,你要是找女朋友,应该找个再漂亮一点儿的啊。
    仁子用手指着锅。
    仁子:你可不许吃哦!跟琴子也说一声。
    远马:这种东西我早就不吃了。这条河里全是下水道里的脏水,这里的鳗鱼我才不会吃呢。
    远马离开了鱼店。
    仁子:马上就要到祭祀活动了,你得注意点儿,别碰什么脏东西。

    44.路上
    远马走在路上。
    公寓的墙面上趴着一只蚱蝉。
    那个女人好像死人一样,一动也不动。
    红狗大声狂叫。

    45.远马的家
    远马坐在矮桌旁。
    琴子:你打算怎么吃?
    元:就这样就行。
    琴子:要不要给你热一下?
    元:我不是说了吗,就这样就行。这儿又有姜又有酱油的。
    琴子把面条和鳗鱼端了过来。
    远马用筷子夹起一大把姜末放到拌面的料里搅拌。
    元用手抓起鱼肝放进嘴里,好像吃到美味糖果一样,细嚼慢咽。
    干烤鳗鱼上堆着小山一样的姜末,元在上面洒上酱油,接着把姜末一点点摊开,直到把整块鳗鱼都盖住为止。他拿起筷子夹住鳗鱼,小心不让姜末掉下来,然后把鳗鱼整块放进嘴里。
    元:你们不尝尝吗?马上就要没了哦。真没意思。我已经放了好多姜末了,不会有味儿的。
    元心满意足地吃光了干烤鳗鱼,然后又开始嘬鱼头。
    他嘬几下就从嘴里拿出来看看哪儿还有肉,然后继续嘬。
    元一直在啃鱼头,鳗鱼细长的头上肉越来越少,鱼头黏糊糊的,最后一点儿肉都没有了。
    远马:这条鳗鱼我是用钉针钓上来的。
    元:嚯,你这是第一次吧?
    远马:嗯。
    元:太好了。哎呀,完了!早知道应该让你也尝一口的。
    元开心地笑了。
    远马:我妈说让你别客气,还锅时什么也不用带。
    琴子一边吃面条,一边点了两下头。

    46.河水
    由于一直没有下雨,上游过来的水量减少了很多。
    岸边的泥土已经干涸了。
    老鼠从河上游过。
    漂在水面上的破自行车车把上停着一只很大的蜻蜓,扇着翅膀飞走了。

    47.公共电话
    远马:是我。
    千种的声音:什么事?
    远马:我们两个星期没见面了。
    千种的声音:那还用说吗?你自己干过什么你都不记得了吗?
    远马:我记得。我掐你脖子的事儿你不原谅我也行,不过能不能跟我再做一次?我一定努力不会让你疼的。
    千种的声音:你去死吧!
    电话被挂断了。

    48.远马的家
    远马和元正在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电视,电视里在转播甲子园的高中棒球赛。
    琴子:我煮了裙带菜和大豆,小马,你帮我去把锅还了吧。
    元斜眼看了一眼琴子,
    元:知道预产期是哪一天,真让人不痛快。
    远马站起身。

    49.河边的小路
    远马走在路上。
    公寓拐角处没有人。
    这时,那个女人从鱼店里走出来。
    她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装着带鱼,带鱼正在拼命用嘴顶塑料袋,想把袋子捅破。
    女子停下脚步,向远马点头致意。
    远马没有回礼,径直走进鱼店。

    50.鱼店
    远马走进店内。
    远马:琴子说谢谢您的锅,还说还晚了,很抱歉。
    远马把锅放在砧板旁边。
    仁子:嗯。
    仁子轻轻点了点头,拿起锅,
    仁子:哎哟。
    仁子把锅放在玻璃橱上,打开锅盖。
    仁子双手合十。
    仁子:帮我跟她说声谢谢。
    远马点点头,转身想要离开。
    仁子:你等等。
    远马:别再给我可乐了,我不要。
    仁子:会田太太,昨天来我这儿买东西了。
    远马:哦。
    远马停下了脚步。
    仁子:你最近都没见过千种,是吧?
    远马:有什么所谓?
    仁子:会田太太很担心啊。
    远马: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千种她妈妈跟你说什么了?
    仁子:啊?说什么?说什么了呢。啊?你不会动粗了吧?
    远马:……
    仁子点上一根烟。然后像叹气似的吐出一口烟。
    仁子:你打人的时候可能什么思想准备也没有,不过只要动过一次手,你心里最好就要做好思想准备了,因为你不知道对方会干出什么来。就像我,我第一次挨打的时候,是真的想要把他杀死的。为什么我那个时候没把他杀死呢?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不过啊,那家伙在看我的时候,眼神真是很恐怖。最近你也常常出现那种眼神。他把我压在下面,盯着我看的时候可凶了,不过他好像就是为了让自己痛快才动手的,那个眼神并不是在笑话我是个没有右手的人,也不是在看不起我。他好像就是想要动手打人才舒服。
    远马:……
    远马离开了鱼店。

    51.同上景,店外
    公寓的那个女人仍然坐在老地方。
    远马走远了。

    52.远马的家
    远马正要上二楼。
    琴子:我能跟你说句话吗?
    琴子的目光从玄关处移向厨房后面的后门,她环视了一周后走向远马。
    琴子:我要离开这个家了。我觉得要是走之前跟谁都不招呼一声总不太好,所以就跟你一个人说一声吧。
    远马:你不打算告诉我爸吗?
    琴子:在我彻底离开这儿之前,你能替我保密吗?那个人啊,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来啊!一直以来我已经被他折磨得够惨的了。至少在我走之前,我想清清静静地过完这最后几天。
    远马:你是跟那个店里的客人走吗?
    琴子:可惜啊,不是。就我一个人。因为,(琴子用手轻抚腹部)这个小家伙我还指望不上呢。
    远马:你今天就走吗?
    琴子:还不走。
    远马:你有钱吗?
    琴子:你一个小孩子瞎操什么心啊。
    远马:对不起,我……
    琴子:怎么了?
    远马:我爸就是个大混蛋。可我一直觉得你和我妈也都够傻的。女人为什么要和打她的男人在一起呢?不过看来你还不算傻。你总算有勇气逃出去了。我一直也没能阻止我爸的行为,其实我也跟他一样混蛋。
    琴子:小马,无论碰到什么事儿,都不应该说自己和自己的父母是混蛋。你要是有这种感觉的话,那还不如干脆也离开这个家算了。
    远马:……
    一只大蜗牛在木板窗外的走廊上缓缓地爬着。

    53.同上景,卫生间
    远马手握着自己的家伙。
    远马的声音:我不想像爸爸或仁子那样一直窝在河边这儿生活下去。我想像琴子那样离开河边。要走的话我想和千种一起走。不过和这些遥不可知的未来相比,我现在更想和千种大干一场。我每天都将自己的精液顺着下水道排到河里。

    54.同上景,客厅
    元战战兢兢地抚摸着琴子的腹部,就像在抚摸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脑袋一样。
    元:这孩子的名字啊,我打算跟我一样,取一个单字的名字,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琴子轻轻地把元的手挪开。
    琴子:我得到店里去了。
    琴子站起身。

    55.鱼店前
    远马拿着钓鳗鱼的鱼竿,等着鱼儿上钩。岸边的泥土里露出很多动物的头骨。潮水开始退了。红狗还在叫着。鱼钩上的铃响了。远马卷起绕线轴。一只个头很大的斑节虾咬住了钉针上的蚯蚓被钓了起来。远马把斑节虾扔掉了。装蚯蚓的瓶子放在八仙花的花阴里,远马又拿出一只蚯蚓装在钉针上,然后把鱼竿立好。公寓拐角处,那个女人笑了起来。
    远马走了过去。
    他过了桥。
    河里站着一只鹫,嘴上叼着一只螃蟹。
    远马在公寓前停下脚步。
    女人:嗨。
    她站起身,拉住远马的手。

    56.公寓里的楼梯
    那个女人和远马一起走上楼梯。

    57.公寓那个女人的房间
    远马脱光那个女人的衣服,抓住她的身体。他的手掌里沾上一些白色的东西。原来那个女人不仅脸上化了妆,身上也化了妆。
    远马:……我讨厌上我爸的破鞋。
    但是,他的家伙已经挺起来了。
    那个女人扭动着腰肢,做好了迎接远马进入的准备。
    远马扬起右手,扇了那个女人一记耳光。然后就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地打了起来。那个女人每次被打后都把脸又转回原位。她的目光已经有些呆滞了。远马进入她的身体,开始抽送。女人的身体微微地摇摆。远马抓住那个女人的头发用力拉扯。女人双唇紧闭,唇角处喷出口沫。她开始翻白眼了。她的胸部已经被压瘪,乳头挺立着贴在远马的胸前,身体歪歪扭扭地晃动着。远马的手指紧紧按住那个女人的头皮,他射精了。

    ***

    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榻榻米、墙壁、衣柜和冰箱以外,什么也没有。洗手池的角上放着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鱼骨,被烤过的带鱼头闪着银光。
    远马穿上衣服。
    远马:钱,你跟我爸去要吧。
    女人:我会给你算便宜点儿的。因为你不像你爸一样那么胡来。
    远马进门时把凉鞋摆得很整齐,他穿上鞋,走下楼梯。

    58.公寓后面
    远马来到河边的小路上。
    仁子站在对岸,她站在两根鱼竿之间向这边望了过来。

    59.远马的家
    远马走进家门。
    琴子正在厨房里切菜。

    60.同上景,远马的房间
    远马往床上一躺。
    天花板上爬过一群像是刚被潮水清洗过一样的海蛆。

    61.神社
    住在河边的男子们正在为祭祀活动做准备。
    远马也在忙着往树干上或电线杆上挂彩旗。

    62.远马的家,远马的房间
    远马躺在床上。
    “小马哥,来教我们跳舞吧,来教我们跳舞吧。”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叫声。
    远马站起身,把头探出窗外。是上次神社里的那些孩子。
    孩子们:小马哥,来教我们跳舞吧。

    63.神社
    远马被孩子们拉着走上台阶。

    64.同上景,神社里
    远马被孩子们拉着往前走。
    一群小学生正在练习舞蹈。
    旁边的中学生有的在看他们练习,有的在敲大鼓。几个大人坐在神殿前的石阶上,正在喝罐啤。孩子们想要把远马带到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的地方。神殿对面有几个人探出头来向这边招手。神殿后面是一片松树林,千种正站在林子前。
    远马吃惊地看着她。
    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起。
    孩子们都笑了。
    一个秃头的五年级学生:小马哥,你可不能丢下她不管啊。
    说完,他朝着神殿前面跑了过去。
    其他的孩子也都跟着跑了过去,他们一边跑还一边不住地回头望向远马和千种。
    远马:是你找的他们吗?
    千种:怎么会!是那群孩子自己跑到我家来的,然后非得让我到这儿来。
    远马:他们让你来你就来啊?你为什么要来这儿呢?
    千种:我哪知道你要来这儿啊!不过,算了,别说这个了。对了,你要是知道我在这儿,还会来吗?
    远马:我当然,不会来了啊。
    千种:你也不用说得那么绝情吧。我一直很想你的。
    远处传来阵阵鼓声。知了叫个不停。
    远马:你不记得我对你都干过些什么了吗?
    千种:你要是再那样对我的话,我一定会把你杀死的。这样好了吧?
    远马:怎么会好呢?我肯定还会那样做的。
    千种:你要是从来没那样做过该多好啊。
    远马:我不可能不那样做的。我可有一个那样的爸爸啊!
    远马猛地转过身走开了。
    千种的声音: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远马来到神殿前面,孩子们全都围了过来。
    孩子:怎么样了?你怎么着了啊?你们俩还没和好吗?
    远马:真烦人!你们别再多管闲事儿了!都给我一边儿去,别再来找我了。
    远马穿过练舞蹈的小学生围成的圈,走远了。从石阶上望下去,河水的形状很像女人的下体。
    千种的声音: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远马走下石阶。

    65.远马的家
    远马回到家,发现元正侧卧在榻榻米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抚摸着琴子的腹部。元刚刚喝过酒,满脸通红。
    琴子看到远马。
    琴子:这下完了吧。
    琴子一边跟元说着话,一边站起身。
    琴子:后天好像要下雨哦。
    元的手继续在空中摇晃,好像还在抚摸琴子的腹部一样。
    元:祭祀毕竟是祭祀,就算下雨也不会中止的。
    琴子:天气预报说要下很大的雨噢。
    元:下大雨又怎么样?不管怎么着也不会不搞祭祀活动的,对吧,远马?
    元一把抓住远马的腿。
    远马: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远马把腿拔了出来。
    元滚倒在榻榻米上,笑得脸都变形了。
    琴子正在准备晚饭。
    琴子:你们俩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琴子一边做饭,一边望着父子二人。
    元又用手指戳了戳远马的腿。
    远马作势要打元。

    66.云层越来越低
    河边一带仿佛整个被吸入一团潮湿灰暗之中。

    67.远马的家,远马的房间
    远马躺在床上,手里握着自己的家伙。
    天花板上有块漏雨造成的白色霉斑,上面雨水的痕迹越来越重。
    一滴雨滴落到远马的脚趾上。
    远马将立在墙边上的脸盆放下来接雨水。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
    远马向窗外望去。
    大雨滂沱。
    楼下传来琴子的声音。
    琴子的声音:我走了,小马。

    68.国道公交车站
    琴子站在站牌旁,一手拎着旅行包,一手打着伞。

    69.远马的家,远马的房间
    远马起身用水桶换下脸盆,然后又躺了下去。
    水桶里的水要满了。
    远马起身。

    70.同上景,客厅
    远马从楼上走下来。
    元和琴子都不在家。
    一只蜗牛沿着拉门的门框缓缓爬了上来。院子里积了很多水,青蛙在不停鸣叫。
    保温罐里装着黄色的米饭,远马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远马开始洗碗。
    元推门进屋,他喝得一身酒气。
    元:真下大雨啦,远马。这可不行啊。这样下去祭祀就不像祭祀了啊。对了,远马,前两天你是不是到公寓里去了,啊?我先跟你说好哦,我是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完全没有。一点儿也不生气。你尽管去干她好了,多干几次。上次感觉怎么样?啊?听说你好像也是一边揍她一边干的啊。这不挺好的嘛!啊?只要你动过一次手,可就想停也停不下来喽。不过我倒是从来也没想过要停下来。只不过有时会想想,这样做到底好不好。要是咱们爷俩就这么一块儿干下去,搞不好那个妖精一样的家伙,会给咱生个咱爷俩的孩子噢。
    元坐到榻榻米上。
    远马:你怎么,你怎么能这么说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呢?
    元:哎呦呦呦,你这话说的就不明白了。能不能的,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啊。你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你都干了些什么,不过她可都跟我说了,说你拽着她的头发,脑袋滴溜溜转的时候,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鼻孔都张开了,开心得就像个孩子一样呢。
    远马: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吧!琴子她不会再回来了。
    元直勾勾地盯着远马。然后目光沿着厨房和卧室转了一圈,卧室的拉门是敞开着的。
    元:你早就知道吗?啊?
    远马:只有老爸你不知道而已。
    元:你早就知道吗?
    远马:她是被你打跑的吧。
    元:你说什么?
    元站起身。
    远马:你打仁子,打琴子,打公寓里的那个女人,到现在为止你究竟打过多少女人?
    元:她就这么带着我的孩子跑了?
    元穿上木屐,向门外跑去。

    ***

    远马凝视着天花板。
    新的漏雨点已经和木板连到了一起,延展出一条长长的印迹,天花板的颜色都开始变了。
    远马的声音:之所以向父亲告密,是因为我羡慕琴子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羡慕琴子。我羡慕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轻而易举地离开河边。

    71.屋外
    一群没有打伞的孩子飞跑过来

    72.远马的家,客厅
    院子里传来一阵好像泡沫喷溅一样的声音。
    远马向院子里望去。
    地面上积满了雨水,泥泞处卷起一个浅浅的漩涡,一只大个头的鳗鱼晃着头从里面钻了出来。
    鳗鱼的头受了伤。
    鳗鱼把整个身体从漩涡里拔了出来,然后开始在水里慢慢游动。
    孩子们从玄关处飞奔进屋。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一群孩子哭成了一片。
    “小马哥,神殿那儿,神殿那儿……”
    “小马哥,你爸爸他……”
    “千种姐姐她……”
    “对不起,我们没能拦住。”
    远马从排成一排的孩子们中间穿过,拔腿狂奔。
    千种的声音: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73.路上,水流成河
    远马一路狂奔。
    雨水管、地沟、井盖,大水从各个地方蔓延出来,老鼠、虫子、青蛙等等一边挣扎着一边消失在水中。
    元走在雨里,稀疏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
    元:远马,远马,我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琴子啊。
    远马:千种呢?千种她怎么了?你在神殿那儿干了什么?
    元:我刚才啊,四处去找琴子,走着走着就看见神殿的牌坊前面站着一群小孩儿。他们问我,小马哥怎么还没来?千种姐姐在等着他呢。我听了以后就进去看了一眼,她还真在里面。其实我更希望在那儿的是琴子,远马。不过你也知道,对吧?忍不住了的时候,其实谁都一样。只要是个能插的女人,谁都一样。对了,你还没打过那孩子吧?
    远马:……
    元继续往前走。
    远马拔腿飞奔。

    74.某处
    远马的眼前浮现出以前看到的元与琴子做爱的场景
    元一边不断地抽送一边挺起上半身,一手抓住琴子的头发,一手揪住她的脸颊。
    琴子变成了千种。

    75.某处
    远马似乎要把眼前的场景甩掉,继续向前跑。

    76.神社
    小吃摊的餐车上罩着蓝色的塑料布。
    远马穿过牌坊,跑上石阶。
    神社里全都是水,就像一个浅浅的水池。
    神殿的大门打开着。
    千种蜷缩在里面。
    远马一点点走近。
    千种的嘴角破了,鼻子里淌着血,脸颊上有指甲抓过的痕迹。
    远马:下这么大的雨,你干嘛要来这儿啊?雨这么大,怎么还会办祭祀活动呢?
    千种: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在这儿等你吗?那些孩子本来想要拦住他的,可是他把我拽到这里,又把里面的锁给锁上了,他们就没辙了。不过,很快就结束了。我这都是报应啊。谁让我在放神轿的仓库里做过呢。
    远马:那都是我干的啊!我要是早点儿来就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了。
    千种:这不怪你。
    远马:这不怪我?这都是我自己干的啊!我这就去把他杀了。
    千种:你等一下。
    远马:你别拦着我。
    千种:我不是要拦你,你先帮帮我。我可能是瘫了,一个人怎么也站不起来。
    千种把手伸过来,紧紧握住远马。
    远马握紧千种的手,用力把她扶了起来。
    千种: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呢,没想到还能站起来啊。谢谢你。我不会拦着你的。
    远马和千种手牵着手,走在雨中。

    77.河边的小路
    远马和千种走在路上。
    水位不断上涨,已经分不清楚哪里是河,哪里是路了。
    一群金鱼被水冲了过来。
    红狗还在叫个不停。
    警车在不断地提醒民众要小心浸水。

    78.远方
    传来木屐的声音,是元在一边呼唤着琴子的名字一边四处搜寻。

    79.鱼店
    店里积满了雨水,仁子正在用水桶不断向外淘水。
    仁子一看到远马和千种走过来,放下了手里的水桶。
    仁子:刚才那个男人来过了。他说什么琴子已经不在了。他又变成那种眼神了。你到底干什么了啊?
    远马:我要是早点儿去神殿就好了。
    仁子:是在神殿里吗?在神殿里,他居然是在神殿里做的这种事!
    仁子从正面观察着千种的脸。
    仁子:我真应该一开始就下手的啊。
    远马:这下还是我来……
    仁子用没戴假手的右臂按住远马。
    仁子:你干不了。你又没有被他打过。
    仁子用布条包住右臂前端,然后取下挂在柱子上的假手装在手腕上,系上皮带固定好。
    仁子左手拿着菜刀。
    仁子:你就待在这儿,看好她。
    仁子从一屋子的水里蹚过去,走向门外。
    远马想要追上去,但千种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
    千种:你不是说不许拦着你吗?只要能杀掉他,谁动手都一样。
    水面上漂着很多虫子和蜘蛛,水下有鲻鱼游过。
    远马用力握了握千种的手。
    远马:你可记清楚了。我就是这么一个没用的家伙。我明明应该自己动手的,可现在,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去死。
    千种:这有什么不好的?
    远马:这当然不好了啊!
    公寓拐角处的女人又出现了。
    远马想起了自己扇那女人耳光时的情景。
    远马握着千种的手上不由得又加了力。
    千种:啊,好疼……
    远马甩开千种的手,跑进雨中。

    80.远马跑在路上
    远马的脚下不断踢飞各种物品,有装满了垃圾的塑料袋、水桶,还有鞋子。
    桥上有两个人影在晃动,两个影子一会儿分开,一会儿又纠缠在一起。
    隐约可以听到元的叫喊声。
    然后是仁子假手上的橡胶垫脱落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影子与影子抱在了一起。
    远马:……
    两个人影分开了,其中一个缓缓地倒下,最终滑落到了河里。
    河水一下子就把那个人影吞没了。
    剩下的那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是仁子。
    仁子:都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仁子的脖子上和围裙上沾满了鲜红的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血水不断地向下流。

    81.鱼店
    远马和仁子走进店内。
    仁子双膝贴地踱进房间,取出香烟和打火机。
    她扶起一把泡在雨水里的椅子,坐好后,叼起一根烟,点上火。
    她异常快速地抽完一根烟后,把烟头儿丢进水里。
    仁子:千种啊,她已经没事儿了。你,还有她,还有琴子和琴子肚子里的孩子,你们都没事儿了。
    仁子要走出门外。
    远马:你要去哪儿?
    仁子回过头。
    仁子:我不会死的。
    她微微一笑。

    82.河水
    天亮起来了。
    暗渠的入口处。
    渠盖上挂着仁子的假手,她的假手深深地插在元的腹部。元已经死了。

    83.路上
    巡逻车响着警笛行驶在路上。

    84.鱼店门外
    鱼店外面静静地停放着好几辆巡逻车和警车。

    85.鱼店
    远马和千种在里面的房间里相拥而眠。
    便衣的刑警和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远马和千种坐起身。
    刑警:篠垣仁子在吗?
    远马摇摇头。
    刑警:你是谁?
    远马:我是他儿子。
    刑警看看千种。
    刑警:你是会田千种吗?
    千种点点头。
    刑警:我们接到了搜寻通知。
    千种:搜寻通知?
    刑警:祭祀活动已经中止了,可你还冒着大雨跑了出去,而且一直没有回家,所以你父母非常担心,要求我们进行搜寻。然后,我们在找你的时候,在河里发现了篠垣元的尸体。因为尸体上扎着一只假手,是这家店的老板娘的,所以,小伙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妈妈去哪儿了?
    远马摇摇头。
    刑警(望了望千种脸颊上的伤痕):这是谁干的?
    远马:我父亲。所以……
    刑警:你们两个人都跟我到警局里来一趟吧。
    远马和千种站起身。

    86.同上景,店外
    远马和千种分别被带上了不同的警车。

    87.警车行驶,车内
    远马望着窗外。
    仓库前面的红狗已经死了,脖子上还套着锁链。
    住在河边的人们一边忙着收拾洪水过后的疮痍,一边目送着警车远走。

    88.神社
    仁子正坐在最上面一层石阶上抽烟。
    刑警们跑上去。
    刑警:你是篠垣仁子吗?
    仁子:是。
    刑警:我们怀疑你杀害了篠垣元,现将你逮捕。
    仁子:我们俩一开始就是在这个神殿碰见的,然后在祭祀活动的舞蹈中互相认识了。
    仁子微微一笑,将香烟在石阶上捻灭,站起身来。
    仁子和刑警们一起走下石阶。
    仁子来到牌坊前。
    仁子:我不能从牌坊下面过。
    刑警:你还没结束吗?
    仁子:我身上被那家伙的血弄脏了。
    刑警:噢。
    仁子和刑警们绕开了牌坊,继续往前走。

    89.远马的家
    远马用水桶里的水冲走地面上的积水。

    90.河边的小路
    远马走在路上。
    那个女人还在公寓拐角处。
    红狗脖子上戴过的项圈周围飞着一群苍蝇。

    91.鱼店
    远马走进店内。
    玻璃橱上蜷着一只虎皮斑点的猫,它从玻璃橱上跳下来,走到里面去了。
    远马望着以前挂假手的那根柱子。
    远马开始清理店里的淤泥。

    92.远马的家
    正在举办葬礼。
    电话铃响了。
    一个男子:远马,你的电话。说是要找小马,是你女朋友吗?
    远马起身去接电话。
    远马:是我。
    琴子的声音:是小马吗?
    远马:琴子……
    琴子的声音:这阵子不好过吧?你还好吗?
    远马:我没事儿。我妈说,琴子和琴子肚子里的孩子,你们都没事儿了……
    琴子呜咽的声音。
    远马:你现在在哪儿?
    琴子的声音:我在一家叫××的店里。
    远马:我们现在在举办葬礼。
    琴子的声音:我连炷香都不去上,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远马:没什么的。其实要是我妈不下手,我也会把他干掉的。
    琴子又哭起来了。
    远马:我想你。
    琴子的声音:我也是。

    93.神社
    远马和千种走进神社。
    千种绕开了牌坊。
    远马:你怎么了?
    千种:我来了。
    远马:你还好吧?
    千种:我到医院去做了清洗。
    远马:……
    千种:我不想再往上走了。
    千种说着就往石阶上一坐。
    远马也坐下来。
    远马凝视着千种的脸颊,上面指甲抓过的伤痕还没有消褪。
    千种:我爸妈让我转学。
    远马点点头。
    千种:我跟他们说我才不要转学呢。
    远马:为什么?
    千种:要是转学的话,我就得住到亲戚家去了。住这儿可上不了那个学校,离得太远了。
    远马:这不刚好是个机会吗?你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千种:这样好吗?我要是不在这儿了,好吗?
    远马:……我们一起离开河边吧。
    千种:去哪儿呢?
    远马:去哪儿都行。
    千种:你不用光看着的,摸一下吧。
    远马把手轻轻地放在千种脸颊的伤痕上。
    千种忽然紧张起来。
    远马:我不会再那样做了。
    千种:那当然了,不过……
    千种仍然非常紧张。

    94.拘留所,接见室
    仁子和远马之间隔着一层玻璃。
    仁子:这东西。
    仁子说着用左手画出一个原先那个假手的形状。
    仁子:没有了以后,我现在痛快多了。我再也不用收拾鱼了。店也该关门了。
    远马:……
    仁子:你要不要把店接过来?
    远马:……好像可以给你带点儿东西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仁子:我什么也不想要。
    远马:……
    仁子:听说那个人吐血了。
    远马:哪个人?
    仁子:报纸上不是写了一大堆吗?
    远马:哦,那个人啊(注2)。你在这儿能看报吗?
    仁子:我们大伙儿都盼着判决下来之前他不要死。
    远马:为什么?
    仁子:据说那样就会有恩赦了。
    远马:恩赦?
    仁子:要是他们家里有什么喜事儿,像是生小孩啦,或是有人结婚啦,要不就是有什么丧事之类的话,都可以减刑的。
    远马:是吗?那样你就可以早点儿出来了,是吗?
    仁子:就是那个人发动的战争才把我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至少他也得为我做点儿好事吧。
    仁子用左手画出右手假手的样子给远马看。
    远马:……
    仁子:我可不想死在那个人的前面。我绝不会死在那个人的前面的。

    95.国道,公交车站
    远马手里拎着旅行包,正在等车。
    远马的声音:我想要离开河边。

    96.行驶的电车
    远马眺望着窗外。

    97.大型车站
    远马走出车站,抬头向上望去,四周高楼大厦林立。

    98.繁华街道
    河面宽广,远马走过跨河大桥。

    99.小马路
    远马走了过来。
    店门打开,一个女人把客人送出店外。
    是琴子。
    琴子发现了远马。
    琴子:小马,你来了!
    远马点点头。
    琴子:我还没下班,你先找个地方待会儿。你吃饭了吗?我知道一个地方,饺子特别好吃,你等我一下。
    琴子回到店里拿来钱包。
    琴子从钱包里取出三千日元递给远马。
    琴子:你吃完饭以后,到我住的公寓去吧。
    远马:那儿没人吧?
    琴子:没人。我给你画张地图。
    琴子从钱包里翻出一张收据,在背面画好地图,连钥匙一起交给了远马。

    100.面馆
    远马正在吃拉面、饺子和米饭。
    电视新闻里正在报告“那个人”的体温、血压和脉搏情况。
    随侍的医生团发表了治疗方针,目前主要以输血和输液等对症疗法为中心,已经不再进行外科治疗了。皇居前的广场上挤满了进行慰问登记的人群。
    各地都在展开自我约束运动,运动会和祭祀活动等纷纷中止。
    远马看着电视。

    101.公寓琴子的房间
    远马走进房间。
    房间里有一张婴儿床,上面悬挂着音乐转动玩具。
    远马打开玩具开关。
    伴随着音乐响起,挂件开始旋转起来,音乐播放的是勃拉姆斯的摇篮曲。

    ***

    远马在琴子的被窝里睡着了。
    琴子回来了。
    琴子咕咚咕咚地喝下一杯水。
    琴子脱光衣服,躺到远马身边。
    远马睁开眼睛。
    他发现身边的琴子一丝不挂,大吃一惊。
    琴子:没事儿的。
    远马:你一股酒气。
    琴子: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做一次吗?
    远马点点头。
    琴子:小马你不会动粗吧?
    远马:……
    琴子:你不用戴套了,反正我也不会再怀孕。
    远马轻轻抚摸琴子的腹部。
    琴子的腹部已经有些隆起。
    琴子:你已经可以进来了。我也好久没做过了……
    琴子伸手去够远马的阳具。
    远马还没有勃起。
    琴子:你怎么了?
    远马:一想到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弟弟或妹妹,我就……
    琴子(笑了):这既不是你的弟弟也不是你的妹妹。
    远马:!?
    琴子:这不是你爸爸的孩子。
    远马:那你还是和你店里那个客人?
    琴子:是因为仁子告诉我,要是肚子里有了孩子,他就不会打我了。
    远马:……
    琴子:所以,你不用介意的,来吧。
    远马有些焦躁。
    琴子:你要是像你爸一样不动手就不行的话……只要你手下稍微注意点儿,打我几下也没事儿的。
    远马掐住琴子的脖子。
    琴子:啊,他动了!
    远马:!?
    琴子:孩子动了。
    远马的手松开了。

    102.国道公交车站
    远马从停在路边的公交车上走下来。

    103.河边
    远马沿着河边的小路走着。
    公寓拐角处的那个女人没有出现。
    鱼店的门灯亮着。
    远马:!?

    104.鱼店
    千种正在切鱼。
    看到远马走进店里后,
    千种:你回来啦!
    远马:我肚子饿了。
    千种:我现在做得还不太好。
    千种开始做盖浇饭,她在米饭上撒上切碎了的竹荚鱼和沙丁鱼。
    千种:这样可以吗?
    远马点点头。
    千种做的盖浇饭和仁子做的是一样的。
    远马用筷子把饭拌了拌,然后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

    虎皮斑点猫蜷在房间的一角睡着了。
    远马坐在被子上,战战兢兢地把手伸向千种。
    千种:你是想要我把你杀死,还是想要我把你的手绑起来?
    远马:……
    千种:你那双手难道就是为了打我的吗?应该是为了要疼我的才对吧?
    远马点点头。

    ***

    千种坐在远马身上,腰肢摆动。
    远马的手被绑了起来。
    远马:你现在已经不疼了吗?
    千种:好舒服啊……
    千种的身体微微地抽搐着。
    远马的声音:然后,新的一年开始了,昭和结束了。

    105.河水
    远马的声音:昭和六十四年一月七日,早上六点三十三分。马上就要到满潮的时间了。
    昏暗的海水一波一波地打过来。
    低浪打在堤坝凹凸的岩石上,有的被石堤挡住,有的漫过了石堤,海水一波一波地漫了上来。

    (全剧终)

    注释:
    注1:1970年世界博览会的举办地是在大阪。
    注2:这里指昭和天皇。

    PS:田中慎弥先生对剧中方言部分进行了修订。
  4. 影片其实更像是一部家庭性心理学研究,潜文本对人类本能和家庭关系的讨论和表述很清晰;父子的承袭和对抗,母子的俄狄浦斯情结,都用极端的故事情节表现了出来!整部影片是小马的成长史,只是在弑父的关键点上,编剧以母亲的牺牲烘托出了母爱的伟大,这一笔令人动容。编剧对故事的铺垫、元素使用十分成熟;青山真治对画面气氛(香艳诱惑的、紧张的)和人物心理(纠结、苦闷、醋意)的刻画能力越发成熟;本片的配乐是个亮点。只是题材太冷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