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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决斗 大決鬥(1971)

大决斗 大決鬥(1971)

又名: The Duel

导演: 张彻

编剧: 邱刚健

主演: 狄龙 姜大卫 汪萍 虞慧 川原 杨志卿 谷峰

类型: 剧情 动作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香港

上映日期: 1971-04-21

片长: West Germany: 113 分钟 IMDb: tt0067026 豆瓣评分:7.7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影片描述世家子唐人杰和其兄唐人麟分别为黑社会老大沈天虹的义子和得力手下。沈在与另一帮派头子廖守宜的争斗中两败俱死,人杰主动替哥哥人麟及甘文彬顶罪,跑去江南。但文彬和人麟却屡派凶手加害与他,并谋取沈家全部财产。人杰在江南浪子相助下,终于杀死哥哥和文彬,二人也因重伤死亡。

演员:



影评:

  1.     影片开始的时候,龙哥从床头的墙上取下外套,露出一张裸女的照片——这个镜头绝不是无意的,分明是暗有所指。依我的理解,这个镜头其实暗指唐人杰对女人不感兴趣,至少不是那种肉体上的兴趣,试想,一般的男性,不是会趁这个时候偷瞄几眼大饱眼福吗?为什么唐人杰对那副照片无动于衷甚至直接用外套遮住了,答案只有四个字——不、近、女、色。
        唐人杰救下江南浪子的一段,一开始的时候,偷袭者躺在地上,慢慢的举起斧头——以当时的镜头看,是要砍向江南浪子的双脚。马上,一句“小心”,唐人杰冲上去,偷袭者突然站了起来,偷袭的地方也由双脚变成了头顶。然后就是狗血的对白:“好刀法。”“过得去。”马上,江南浪子掏出匕首,脸色一变——注意,他刺的方向是唐人杰。可唐人杰仿佛早料到他的想法,轻轻往旁边一让,于是江南浪子大展刀技。关于这里,我只想说,跑龙套的也不容易,还有龙哥,你明明一开始表现出那么明显的敌意,怎么后来突然变得心有灵犀起来?
        饭桌上说起唐人杰现在正和女朋友打得火热,本来这里应该将镜头对准八卦的甘文斌,可张老师一直照出半张某人的侧脸——虽然将他虚出焦点,然后,一听到唐人杰是约会去了,从侧面的起身到正面的站起一气呵成,真的是猛然站起来,江南浪子,你、你,你急什么?
        当江南浪子和某炮灰女来到走廊暗中窥视唐人杰,江南浪子很明显的用厌烦的眼光扫了一眼炮灰女,显然他不习惯被这样亲密的挽着。然后就是后来经典的那段“可以吗”,炮灰女还把江南浪子的小花领带先揪了出来,江南浪子很明显并不是旧疾发作,因为他是听到那句“可以吗”以后还从容的看了一眼炮灰女,眉头一皱,然后——咳嗽,看到这里我第一反应就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明摆着所谓咳嗽不过是掩饰自己不喜欢和女子亲密。话说这里就有问题了,你不是叫江南浪子么?怎么对女人这么反感?而且这个设计明显和开头唐人杰的那个是同一种暗示,让我再重复那四个字——不、近、女、色。
        唐人杰的义父被杀,一片混乱,浪子悠哉悠哉的躲到一边抽烟——他抽的好像是那种后面是烟嘴,前面插烟嘴的烟,这时浪子的表情是一副置身事外,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当唐人杰说“我去顶”,马上给了他一个侧面的特写,表情明显透出吃惊痛苦。然后随着唐人杰离开,浪子甩掉烟头,将烟嘴插回口袋,紧锁眉头,目光露出被抛弃似的伤心,紧接着双眼上转,莫非您是在忍眼泪么?
        这里插一句,那个免费看一次的姐姐,你你,你比唐人杰长的还壮实,你俩到底谁调戏谁~~~
           还有唐人杰夜半无人自摸,这个动作~~~我知道你应该是在怀念蝴蝶,不过你这个动作未免也太引人遐想了~~~
           演蝴蝶那个好像就是在《报仇》里面和囧配戏的,说实话,囧当时长得太小孩儿像了,还是龙哥和他比较般配。
        唐人杰被抓,那个火枪真是看的惊心动魄,虽然明知是有惊无险,不过我总在想,万一那个演员一个失手,毁了龙哥的美貌可怎么办?因此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那个火枪往前一伸,龙哥一闪的动作是正面拍,然后转到二人对话,变成侧面,火枪的居里已经拉开。可想而知,那个一伸一闪的动作实际距离比我们想象的要远的多,不过即使如此,还是让我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后面就是英雄救美,话说浪子你以为蒙个白手绢我们就认不出来了?浪子的匕首是藏在袖子里的,我看的时候一直在奇怪,难道不会把袖子割破或是把胳膊割伤么?唐人杰的匕首是插在腰间的,这个也让我很担忧,万一你一弯腰~~~~
           江南浪子和曾经的炮灰女上演亲热戏骗走打手时,悄悄比了一下二人的身高,囧真是比炮灰女高不了一点~~~~令人怨念的身高啊~~~~
           唐人杰遇险,江南浪子出现营救,跳下墙的时候囧的第一件事就是——抹头发,他真是爱发如命。
        后面女工欢笑出来,浪子此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挡在唐人杰前面,唐人杰走了半步,仍然在浪子身后,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英雄救美啊。
        浪子回到宿舍,发现炮灰女被挟持,于是甘愿放弃抵抗随这些人出去,从一个走出的背面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囧当时驼背很厉害,脖子还短,奇怪的是居然不是很难看~~~
           浪子被困,唐人杰来救,此时唐人杰和浪子一次不约而同的张口和一次不约而同的转身相对,做戏痕迹好明显,分明是早知道剧本,约好一起做的,在这里怨念一下剧本,你安排这个是为毛啊为毛。
        唐人杰找甘文斌复仇,被问到证据,江南浪子华丽丽的出现,不仅作出捂脸咳嗽的病态姿势,而且一上桌还来了个换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囧囧有神的动作,话说当时的裤子好短,都像九分裤似的。话说浪子你说自己不插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信?你虽然没有亲手帮助唐人杰杀人,可你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从赌场走到正厅,从正厅到院子,分明是随时准备助他一臂之力的样子,连两个漏网之鱼都被你逼了回来送到唐人杰面前让他轻松手刃,这样还叫不管,你真是偏心到后腰上了。
        所有人都死光光,我们从江南浪子两腿的缝隙看到了唐人杰~~~~张老师,要说你拍这个镜头没一点歪念,那真是打死我也不信~~~那个时候的裤子果然是笔直笔直的,两边都有清晰的折痕~~而且这个配乐,这个配乐怎么那么雷,好像是暗喻着两人的关系升华似的。两人决斗,江南浪子首占上风,这时,著名的狄撅嘴出现了~~~
            一场似决斗更似调情的武打结束,江南浪子表白,这时一个侧面,原来铁锚和小燕子的刺青在那时就有了~~
            大战不知哪路人马时,江南浪子突然拿出了一条链子,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感情江南浪子的口袋是跟机器猫借的,想拿出什么,就拿出什么~~~哦,不是,这条链子是从对方手中夺过来的。那个撑杆跳我也不太明白,按道理来说,院子离外面应该还没远到要撑杆跳的地步,而且直接冲出去的速度应该更快,莫非是浪子你想来个从天而将的舞台效果?
         最后终于到了那个令人激动的拉手——倒地——拉手的时刻,可慢镜头里唐人杰的动作太使劲了,看着有些滑稽,他还曾四肢反撑想站起来,而此时浪子在泥水中滚呀滚呀滚到了唐人杰的对面,你滚到唐人杰身边岂不是更容易么?明白了,是张老师安排的,要不然怎么做后面那个拉手的动作?
        两人拉手,站起一半,倒地,半空中定格,出现两个字——SB。
  2. “......不是没领略过邵氏。李翰祥胡金铨楚原,有的没的也瞄过几眼,却从没像这次一样栽得那么狠。张大师确然是个真汉子,老契爷,却也是‘精神上的同性恋’,靠导筒满足自己意淫梦的猥琐胖大叔。谁知老天还偏对他慷慨,在最好的年华把香港影史上空前绝后‘漂亮的一对’送到他手里,任他栽培,随他调教。岂能不美?岂能不妙?

    抓到的第一个便是《大决斗》,开场三分钟张导便憋不住地祭出了自己的缪斯——切莫以为那是当时敞胸露怀、明艳无双的狄先生。那时的姜大卫,面相阴郁而神色清发,肩只有一指腰只有一把,还偏偏随手就抓了把能挡住自己大半边脸的飞刀。我看到他手上翠玉扳指一闪,便忍不住猜当时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张胖子也一定是如我现在这般发着这少年人的花痴。张彻的片,情节一定不绕弯,镜头一定不装逼,结构一定不多线,但一遇到他钟爱的‘契仔’气场全开,他一定沉得下心来把味道蕴足、花样玩够、口水流干。《大决斗》固然是如此。无非是江湖恩怨,狄先生的义父要杀对头一个措手不及,便请了有名的‘好手’姜先生来助阵,料想再加上自己用刀无双的义子,定能杀他个白茫茫大地真XX。结果到了真火拼的时候,只见狄先生精赤了上身手擎双刀,血肉横飞中杀得好一个痛快卖力,姜先生却只拈着一把小刀施施然走路,逢人只需一划或一戳,决不肯多费劲。打得烦了,随手用扇子把对手点倒,走开来把血痕淋漓的薄刃服服贴贴收到袖里。——诸位看官,须知当时及以后,狄先生都如旁的打手一般将随身兵刃挂在腰间,唯有姜先生,却是如书生释卷一般袖起。张老师的偏心,真是唯恐人不知。

    一场戏下来,我并没有如大德前辈们一般看到狄姜出现在同一帧画面里就血脉贲张。正想是遇到如此强大的雄性气场腐魂瘫软了吧,遇到这样假戏也有真戏也做的绝色都勃不起来。谁知张老师居然就听到了三十余年后一个小腐女的心声,及时出手,千斤变四两——姜先生脚下有个没死的小喽罗要趁势偷袭,狄先生一声‘小心’,转头便料理干净。姜先生回头,两人一笑,一曰:‘好刀法’,一曰:‘过得去’。电光火石一瞬,好似霹雳‘啪擦’划过。顿时天清地朗,我心里明镜般亮了。”
                                                     ——题记,摘自旧作<同人男的最高境界>





    不记得什么时候看Nolan评演员,说到Al Pacino,言语之间似乎评价并不高,说其匪气重,有杀气而不霸气,不如Robert De Niro远甚,是典型好莱坞影星。乍一读未免不愤(好歹像模像样地爱过这老爷子,怎么就这么不堪了),仔细想想,回看一眼《教父》1,信然,释然。
    即便当年Al小爷容光盛放,眼神凌厉手脚利落,于灵醒上仍是有缺。凝重沉痛的场景颇能游刃,灵动轻巧的神采却极少。不能说不好,只是那般的美貌,终于没有激起多少让人能细细咀嚼的心动,恍惚间还是可惜。就好似熹微时与一美人擦身而过,那花容芳芬,目之嗅之固然使人赞叹,然赞则赞已,脚下步数不乱,依旧是稳稳前行。试想,若惊于其色之后,两相交错之前,有“临去前秋波那一转”的勾魂一眼,那又何止是赞叹,又如何能续行——恐怕多年以后在某个熹微时分想起这一刻,依然是心惊不已,神思缠绵。

    Al终究是没给出这一刻。同是方法派大哥,同样是在成名作里的表现,Marlon Brando则大为不同。如果说Al在《教父》里终其一片未有那一转,则Marlon在《欲望号街车》中时刻几乎都在积蓄和发散着那一转。后者在片中容貌身段也值最盛之时,喜怒哀乐皆有其风姿,即使是衣衫褴褛地哭喊“Stella!”,也有粗砺的惊人的漂亮。但哪怕只是粗粗一看,也知道他哪里只是漂亮。喜怒哀乐间那灵动激荡之气几乎是嘶嘶地四处乱窜,哪怕他暴怒之下伸手砸了盘子,也有劲力从他一条眉毛窜到另一条眉毛上去。他又岂是有心勾引观众——正如莺莺“那一转”又岂是有心勾引张生?——然而他心活情动,无意间泄漏出来就牵引得观者欲罢不能,这便是所谓“天生一段风流态度”了。

    要说起这“天生一段风流态度”,当然我最近最有感慨的就是小Bale了。本来我觉得他演小蝙实在说不上咋的,Nolan纯粹是怕演员把他电影的戏给抢了(虽然后来Heath也把他电影的戏抢了不少,但他看在人X为大的份上少下了些剪刀......),对于小Bale就没怎么好好栽培。要说皮相,Bale比几个老蝙蝠也少华丽太多,老Clooney现在也比他端正好些呢。如果要拼暗黑呢,他又时不时露出puppy eye来,让人敬畏的表情卡在一半。本来我就准备给他打个七十吧,前几天终于把《机械师》翻出来看了,顿时把分数往上提了至少十五。小Bale就不该演什么黑暗贵公子嘛,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就该去演冷硬派底层深沉青年,必须精神分裂再加强迫症那种,女友可不能是名模女明星而必须是妓女,开的可不能是兰博基尼蝙蝠车而必须是大卡,家里可不能有忠诚善良的英国老管家而必须有一往外冒血水的冰箱。这么一安排顿时什么都对劲了,Bale的风情也出来了——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没有漂亮,也可以有“那一转”,也可以有那一眼。那是演员的气韵和活泛,是一种不自觉不自主的魅力,是把任何场景任何时段都变成“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的,怎么说呢,妖气。要发出这样的一瞬而没有这样的灵动气色,怎么美丽怎么用力怎么使劲都是白搭。Bale演小蝙和Bruce Wayne便是怎么也不合适的用力,他几乎无法发散出自己原本的气场,一遇到“机械师”这角色他便合适了,便妩媚了,便灵动了,便有了风流的态度和那勾魂的令人难忘的一眼,真令人拍案称奇。

    当然,我最爱的“风流态度”,还是那一对老头子。刚刚又去翻《刺马》,竟忽然发现血案发生后马新贻重逢张汶祥,明知对方是来报仇,脸上却真是欣欣然懵懵然的神色,仿佛旧情人久别偶遇,狂喜之下以至于木然不能相认一般。我一向以为狄龙美丽却木讷,这时的眼色却真不愧于“临去秋波”,让人心动许久。至于那时的姜大卫,更不多说——只要有狄龙和张彻,这个尖削而悲愤的凉薄少年便光华万丈令人不敢逼视,劲力充沛令人自惭暗弱。米粒之珠,忽成日月,化邵氏的假布景呆龙套女猪脚烂剧本等诸多“腐朽”为神奇,正如开头那题记一般。

    忽又想念起“万金油”谷峰老师,又何尝不是如此。唏嘘,唏嘘。
  3. “双生戏”这个词其实还是有一点含糊的,两位爷出演过的张老师的片子,有的是双主角,有的是一个绝对主角另一个绝对跨刀,有的有直接的对手戏,有的其实是铁三角,有的仅仅是在四人以上的群戏中同时亮相而已。究竟怎样算双生戏?

    所以这个词也许可以很主观。就好像在我的概念里,双生戏从1969年起到1973年终,算上头尾,不过五年。69年有《死角》和《保镖》,70年有《报仇》,71年是双生戏的大年,有《新独臂刀》《大决斗》《无名英雄》《拳击》《双侠》,72年有《恶客》,73年有《刺马》和《大海盗》。我经由《报仇》喜欢上姜大卫,然后经由《大决斗》迷上他。

    1971真是个奇妙的年头。我把《新独》《大决斗》《无名英雄》看作我心目中的双生三部曲。而且这三部是一个逐渐松弛逐渐崩溃的过程。《新独》很断臂(臂字依照谷老师发音),但保持了克制的姿态;《大决斗》变得囧了,所以我不太能想象非双生迷看过此片后是怎样的观感;到了《无名英雄》,简直就是明明白白的无赖和没心没肺的欢喜。

    《大决斗》这片子极性感(我认为它是双生戏里最性感的一部),这使它在张老师的作品里很是扎眼。《新独》比它婉约,而且角色模式更接近异性恋;《无名英雄》比它更思无邪,连最后死在一起都能见到姜先生笑得像一朵花儿似的,干干净净,毫无心机,明媚而廉价的青春;《大决斗》正夹在中间,挑逗极了,总感觉拍的是诱惑,是情色。我不知道这是否跟换了编剧有些关系。

    后来在网上看到一张旧照片,是双生和手持剧本的张彻同在片场。姜先生在左,狄先生在右,三人笑意盈盈同看张老师手里的本子,底下一行说明文字曰:“大决斗开镜,导演张彻向狄龙姜大卫解释剧情。”

    连这么一张陈年照片都能把我看得默默发囧:似《大决斗》这种剧情,不知张导演当初是如何解释的?
  4. 有人说,张彻的电影里体现了男同性恋情结。看过他的访谈,与其说他有同志情结,不如说他有少年情结,其审美旨趣在于男人和男人的死生相许。反倒是邱刚健,其早期作品洋溢着浓厚的对柏拉图式同性恋情的探索,如《死角》、《爱奴》、《杀绝》、《唐朝豪放女》,还有《大决斗》。《死角》在邱刚健的历史线索中是非典型的,而《大决斗》、《爱奴》、《唐朝豪放女》、《杀绝》则完美体现了邱刚健情结中成年人对社会新鲜人的舔犊之情,如春姨对爱奴的庇护,鲁天刚对无名无姓的纠错,又比如《大决斗》中江南浪子对唐人杰的毁灭和救赎。据说,这是一个剧本出彩过原片的特殊存在,不难理解,张彻终究把男人与男孩的故事,讲成了少年携手赴死的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彼时狄姜皆青春洋溢,但姜大卫还是竭尽所能压抑住自己独有的在《保镖》和《游侠儿》中少年孤高倔强的眼神,饰演一个身世成谜却穿梭于乱世宠辱不惊的从“南方”来的人。在同期拍摄的多部狄姜影片中,狄龙和姜大卫的格局多为“兄弟”,狄龙是宽厚正气阳光健康的兄长,姜大卫是忧郁调皮灵气性情的弟弟。《大决斗》中则不然。张彻尽可能试图沿袭邱刚健传统柏拉图式的同性故事格局,于是模糊化姜大卫的出处、身份、个性及年龄,只呈现其难以掩饰的咳嗽和病娇感。反观狄龙,唐人杰是狄姜全盛时期为数不多的较为复杂、有多面性的角色之一。很多人认为,狄龙的演技到《刺马》才真正炉火纯青,但我认为,在《大决斗》中其实已初露端倪。马新贻和狄龙的互相成就,在于狄龙在合适的年纪遇到了合适的角色,那时他正苦于事业或生活的某种瓶颈,上下求索而不得之,恰需要饰演马新贻给予自毁和被杀的解脱感。而《大决斗》则像极了少年狄龙在某种程度对生命的反思和忧郁。

    若干年前,第一次看《大决斗》是为了姜大卫。那时对狄龙型的男孩子并不感冒,却硬生生在此剧中看到张彻的浪漫和狄龙的忧郁。我本以为,忧郁是仅属于姜大卫的,却发现少年狄龙的忧郁更为内敛,压抑于长久的关乎生命的奔忙和踉踉跄跄逐渐由迷糊到自我认知的过程中。早期的狄龙,总在张彻+邱刚健的格局中遭遇部分真实的自己,懵懵懂懂跟随镜头语言深入了解自己。以至于在片中所有关乎胡蝶的情节,我都觉得拍得抒情而写意,不管在盛世还是危难之时,唐人杰眼神放松地看向远方,或摸着胸前的蝴蝶或搂着身旁的胡蝶的样子,嘴里如痴如醉念着那些文艺腔的台词,何尝不是一个情窦初开在乱世中无从与命运角逐的可怜的罗曼蒂克男孩。邱刚健的剧本中,女人遭受各种各样的苦难,男人则有英雄也有贼寇。像唐人杰这样的,想来想去也只有《胭脂扣》中的十二少可与之媲美,尽管前者比后者能打还富有生产力,但他们的内核中有女性化的一面——这大概就是邱刚健极大程度区别于倪匡的地方,也是邱刚健的剧本在张彻的故事中矛盾无法自洽却又十分有趣的地方。十二少的女性化,表现在对如花无阶层感的青睐与衍生于“姐弟”格局的依赖;唐人杰的女性化,表现在他在刀光剑影的流血流汗的男人堆里拼杀,却始终保有对爱人完美形象的思念和憧憬。这与《唐朝豪放女》中崔博侯对鱼玄机理性的纯男性化的欣赏,是完全不同的。

    又想再谈谈狄姜时代。我看狄姜电影的过程真的很崎岖:中姜—>少姜—>狄姜偏姜—>狄姜—>狄姜偏龙—>龙。这当中跨越了漫长岁月,我也从一个对桀骜少年形象天生无法抗拒,成长为一个懂得欣赏内敛的、懂得用虔诚与接纳去承受命运中苦痛的人。曾经看狄姜时沉湎于其中美好,那种识于微时、单纯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单纯的戏里只有携手的生生世世故事。多年后带着考据的心情重看,才发现狄姜时代对于所有人,大约都是一个美好的奇迹。张彻的一代双生王羽和罗烈,三代双生傅声和戚冠军,即便也都在剧里相爱相杀或肝胆相照,却成不了第二个封俊杰和雷力、马新贻和张汶祥。再细细看,王羽小脸、薄唇,凛凛的眼神单眼皮,像是张彻找到了符合自己审美的一个模糊的原型,而狄龙和姜大卫具体分化甚至完美地外化了它:一人阳刚、一人阴柔;一人健气、一人忧郁;一人耿直、一人婉转;一人笑容如阳光普照大地,一人心碎如喝尽世间最苦的酒却不能说。关键戏外他们还同龄、互补。不仅观众,不仅狄姜,我估计连张彻自己都是猝不及防地感到审美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你说张彻偏心吗?从电影发展的角度,张彻不算偏心。因为细想一下,狄姜的全盛时期应当是1972年前后,到了1974/75年,狄姜的片子中除了李菁/井莉/汪萍/谷峰/王钟,还会出现陈观泰/李修贤/傅声等等。狄姜《保镖》时期嫩得掐出水全然美好的少年面庞,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到了有三代弟子出现的电影中,狄龙不时沾上胡子,姜大卫紧锁的眉头已初初形成,一副明显要带新人的架势,毕竟张彻想讲的终究是少年故事。你说他不偏心吗?狄姜时代他对姜大卫的爱真的要溢出屏幕。看看下面的演员表:

    不论是狄龙男一的《大决斗》还是姜大卫男一的《新独臂刀》,姜大卫的名字都要单独出现,要不要这么明显!!!而且偏姜时不觉得,到了偏龙时,就真的发现狄姜全盛时期电影里狄龙角色真的有点费劲……最典型的是《无名英雄》里的铁虎,从人物到名字都透着一种我不憨憨算我输的架势(虽然也超级萌),所以当看到非狄姜片《鹰王》这种又有武力值又有脑子的角色由狄龙演绎的时候真的觉得眼前一亮,聪明得特别鲜明!不过,当时的剧本创作的一个特点,就是演员给编导很多灵感,堪称度身定做,也许是那几年狄姜的相处模式亦然、也许是那几年两个少年心性亦然。而张彻的工作理念也符合那个时代作坊工作学徒制的特点,与其说是惰性的一成不变,倒不如说是生成了一套标准化的模式去将自己的风格最大效率地操作量产。

    所以,再结合1970s和1980s武侠片兴起又没落,动作枪战片的兴起又没落,不难想见,狄姜时代的美好始于狄姜,又恰恰象征着邵氏武侠片的所向披靡时期。狄姜的分离不仅是个人的选择,同时也是一个时代悄然没落的序曲。狄龙在楚原+古龙的格局里谈笑风生当大侠,却因为那份游刃有余的稳重而莫名少了几分悲怆,即便演《白玉老虎》里的大衰哥赵无忌也是如此。而楚原和古龙对文艺与言情氛围的重视,以及当时武侠片在套招上对美观的追求与细节的由繁及简,极大程度有别于张彻故事里怒剑狂沙的粗砺感。张彻的故事里,少年皆执着,赤条条来去人世间只为一个“情”字,生死仿佛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在楚原+古龙的故事里,情节变得关键起来,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动机都成为了可看性。殊不知有一些人早已停留在那个不问来处也不知归途的、士为知己者死的年代。

    说回《大决斗》,这是我小时候看SB印象较深的一部,那时还太浅显看不懂《死角》的故作深沉,又不够千帆过尽怜惜《新独臂刀》的萍水相逢的少年死生契阔情。《大决斗》留给我的印象便是,张彻竟可文艺,狄龙竟有灵魂(哈哈对不起龙哥,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当时有多傻现在就有多爱你)。因此,我对狄龙的演技的认识,并非从《刺马》反而始于《大决斗》。当多年后将关注点集中于狄龙身上再重看整个1970s的邵氏武侠,才发现狄龙的演绎过程也是一个男孩逐渐成长成男人的过程,更是他体内的苦楚忧郁却从不为外人所道的那一面逐渐苏醒的过程。不同于姜大卫如丝绸凋敝般突然老去,狄龙的衰老被清清楚楚地记录在1970s邵氏的胶片之上,从小情小性却为人正直的初出茅庐少侠向定,到眼神坚定看透世事却仍然少年意气的封俊杰,到审时度势侠骨仁心拿得起放得下的义盗张保仔,再到将理想与野心藏匿于不苟言笑的俊脸后的马新贻,再到后来古龙笔下众公子,即便才三十出头,精气神却也难复少年时。

    两次看《大决斗》,最喜欢的都是唐人杰在妓院与旧情人蝴蝶的对峙。他怒道:“在南边时,也有个女的要给我脱衣服,她还知道站在黑暗中。你比她还不如。”连怒极都如此温柔。他搂着蝴蝶听她讲述如何被逼良为娼,反复梦呓道:“你一直在我的心上。”连绝望至极都如此温柔。男人爱女人,表演起来很容易,但让男人表演像女人爱男人一样爱女人,做到的人却寥寥。这正是我上文所说到的,十二少式的、唐人杰式的女性化的表白。

    《大决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每个人连同精神到肉体都无处安放。如同片头唐人杰满怀憧憬地将蝴蝶的刺青纹在胸前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一年后人生所有的美好都将一并落空,而救赎他的人,恰恰又是剥夺掉这一切的人。影片中,狄龙胸前的蝴蝶刺青有如符号般多次出现,甚至让张彻将最爱的少年躺下抽烟入愁肠的镜头演变为狄龙深夜孤寂苦涩摸胸镜头。蝴蝶是爱情、是生命中的绮丽、是自由,而唐人杰却只能把它放在心上,因为他“从一出生便是错”。江南浪子是从南边来的,肩负着家国复兴的使命,假装的职业杀手身份不过是为了分化军阀势力,却为了救唐人杰一次一次耽误自己的计划,最终赔了性命。在《大决斗》中,张彻甚至采用了一些鲜少使用在自己电影中的性意味镜头,暗示唐人杰和江南浪子之间难以割舍且无逻辑的惺惺相惜。青葱少年提起武器却下不了杀心,老道的走到归处忘了来路,如同张彻对《双侠》里两位少年的怜惜,《大决斗》终究也是少年悲剧,终究也要在死之前,消除隔阂、了却心结。

    海子曾说,我的孤独有如天堂的马匹……因此跋山涉水死亡不远。人生尽是如此,不是生离、便是死别,终究是孤独来世间走一遭。总以为时代总在更迭,回头看SB电影,才发现,许多经典反而被时代荡涤而去。如同张彻武侠中十八般兵器拳拳到肉的真实殴打,男人在殴打中较量、神交、眉来眼去、生死相依。又如同张彻武侠中的宿命论和反宿命论,宿命表现在少年终有一死,死是升华、更是一生中最光辉的时刻之一;反宿命论表现在,人孤独地来,却不一定要孤独地离去——你通往死亡途中,总有另一个人愿意执手陪伴,不管是在与你同归于尽、还是为你报仇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