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 金发女郎 / 金发美人
导演: 安德鲁·多米尼克
编剧: 安德鲁·多米尼克 乔伊斯·卡罗尔·欧茨
主演: 安娜·德·阿玛斯 阿德里安·布罗迪 鲍比·坎纳瓦尔 朱丽安妮·尼科尔森 莉莉·费舍尔 泽维尔·塞缪尔 埃文·威廉斯 托比·哈斯 大卫·沃肖夫斯基 卡斯珀·菲利普森 丹·巴特勒 萨拉·帕克斯顿 瑞贝卡·薇索基 加瑞特·迪拉胡特 斯科特·麦克纳里 露西·德维托 凯瑟琳·丹特 斯宾塞·加雷特 海雷·韦伯 埃登·里格尔 耐德·巴拉米 泰格·伦岩 科琳·福伊 拉维尔·伊斯亚诺夫 克里斯·莱蒙 泰姆·温特斯 桑尼·瓦利森蒂 朱迪·凯恩 蒂姆伦森 萨尔·兰迪 史蒂夫·班诺斯 罗伯·奈格尔 迈克尔·马西尼 伊森·科恩 埃姆利·贝赫什蒂 米娅·麦戈文·扎伊尼 埃里克·马特尼 斯科特·希斯洛普 安德鲁·塔切尔 瑞安·文森特 多米尼克·李德 莉迪亚·萨布里奇 布莱恩·科诺瓦尔 塔特姆·尚客 马歇尔·沃森 特蕾莎·雷扎迪 琳达·迈克尔斯 亚历山德罗·佩德拉齐 亚历山大·卡内拉科斯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上映日期: 2022-09-08(威尼斯电影节) 2022-09-16(美国) 2022-09-28(美国网络)
片长: 166分钟 IMDb: tt1655389 豆瓣评分:5.7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我真心觉得,现在简中网上对于这个片子的讨论还是非常有益的。
反方说:是导演男凝,把梦露性化,消费梦露。
正方说:导演想要呈现出梦露被男凝的处境,难道不是因为全篇都用男凝拍所以才更痛吗?是为了批判这种Gaze才用男凝拍的啊,
看得不舒服就对了…
关于我的观点,大家去看看导演的采访,就知道他是不是想要“呈现出梦露被男凝”的处境了。
I guess my feeling is that there’s a grey area somewhere between victimhood and empowerment.
Well, I think she was clearly an extraordinarily powerful person. But I don’t think she was built for success in the way that people see it today. So with everyone there are moments of strength, and people want to say that she took control of her life. But she wanted to destroy her life.
导演不觉得梦露能控制自己的生活,他觉得梦露就是破碎的、随波逐流的、想要毁掉自己。
之前还有些采访我就不放了,有可能是断章取义,但是能看出,导演看待梦露的视角,本身就无法让女性代入,比如他认为“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意思就是如果你想要fXck,你就要付钱。
那么我们尽量通过电影本身来挖掘人物性格,不受太多外界因素的干扰,结果又是怎样的呢?
大家都看到了daddy issue,又是那老一套的“原生家庭造成命运”的陈词滥调。看多了好莱坞真实生活,你会发现,这条基本就是胡扯。
巨星之所以说是巨星,就因为他们和普通人真的有壁。每一个成为巨星的人,非但有超常的心理素质,还大多数都有超常的智商或者情商或者两者都有,这和学历完全没有关系。
要知道,好莱坞是异常残酷的,屌丝男女进去,管你名牌大学毕业,在外面也许能过到小康,都被碾压得渣都不剩。名利场,这就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名利场,能一路过关斩将星光熠熠,怎么可能是电影里展现的这种可怜虫。
换句话说,普通世界里的男女,怎么可能成为好莱坞巨星?巨星一个普通人都没有,请停止误导观众成为只有村东头思维的村东头人。
导演试图让我们接受:一个没有爹妈疼爱的女孩,永远长不成成熟的女人,她一辈子都在寻找爹。
这已经不是什么男凝,而是公开的侮辱。正像他自己所说,他认为玛莉莲控制不了自己的命运,就像他镜头里最恶心的那场JFK的戏一样,面对一个性玩具的命运手足无措,只会歇斯底里大哭大叫可怜兮兮哭哭哭。
我觉得关注的焦点根本不是什么男凝、性化好吗。
性感的确就是梦露的武器,但是人家美女的智商和精神力量被导演严重侮辱了,这才是令人气愤的事情。
出卖性感换得名气和事业,无可指摘,梦露自己也说,那些男人觉得自己很聪明,但是其实根本不是这样。她利用了他们,她成为了文化icon。她在人生最后几年已经慢慢转型:和阿瑟米勒的婚姻很可能是她转向“知识分子”形象的pr、爱读书的爱好也已经在她生前有意通过营销慢慢让大众知道、甚至她自己的电影公司也已经成立,她当上了制片人,开始驾驶自己的电影已经好几年。甚至,她早就得罪了福克斯老板扎努克,但丝毫没有落在下风,她的经纪人在积极购买007版权而她也有很多项目已经在计划中……(007版权收购大战也很精彩,挖个坑我以后填)
而导演呢,导演就想让观众觉得梦露好惨,而且活该,因为她不聪明,这不是真实的梦露,且不管这小说里的男人和她到底有没有一腿,小说人物性格不能ooc也做不到,而且公然弱智化美女,这才是最令人愤怒的地方。
总结,这部电影,从电影语言角度评价,是一部不错的电影,但是,它与梦露无关,非但和真实的梦露无关,和合理想象的梦露也没一毛钱的关系。
最恶劣的是,它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好莱坞是个很残酷的地方,反而让人觉得好莱坞很好混:这么傻的妞,只要有美色、只要肯上床,就能成为巨星,这么好混的好莱坞,从来没有存在过。
~~~~~10月5日补充~~~~
本来以为上豆瓣看西片的人,语文阅读理解都能有及格的分数,不及格你咋通过高考的?但事实是很多人看完了全文,都没理解我这篇非常浅显易懂的小文的中心思想。
再说一遍
1.有人说导演在做精神分析,但是精神分析是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的,影片中很多纯粹瞎编的情节,那么你精神分析的基础就是错的。就像我邻居家二妞偷了东西,你非说是我偷的,然后分析我偷东西的心理,还说你的分析表现了我一部分的人格,你说好笑不好笑?
2.更何况我这篇文的中心思想是:一个精神状态这么差、每次被日完了都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躲到厕所哭的美女,怎么可能爬到好莱坞超一线、后世文化icon的地位?我因为是专门研究好莱坞历史的(拙作《好莱坞权力史》正在写作中,进程比较慢,默片时代都还没写完),我看到了无数的例子,这种《金发梦露》导演镜头里没啥脑子的美女,好莱坞也有,但她们早就倒在十八线,甚至从来没有在大众视线中停留过。所有一线女演员,就算再有背景,也要靠自己超常的手段和能力上位,性格和天生的光环能自动吸引亿万观众和粉丝。好莱坞,真的不是你们村里,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要把他们想象成你生活中的邻居、单位里的同事好吗?
3.有人说了“你得承认梦露就是被性剥削的,她付出的比你们想象更多。”我想对这位大哥说:如果你觉得承受性剥削,就能上位成一线女星,你实在是太小瞧好莱坞了,因为好莱坞光靠出卖sex是不可能成为一线女星的。梦露在这电影里付出的太少了,她只需要被日就行了,不需要用脑子,就能一线,就能icon,多轻松,我相信世界上有很多美丽的笨女孩,看到这电影真的觉得这么简单就能上位,实在是太轻松了,一点都不残酷。
4.那么导演对女性智力的估计,为啥出现了偏差呢?是不是可能,导演一直在用老白直男的目光,在凝视梦露,还浑然不知,以为自己表现的是真实的梦露?
我的这种猜测,其实已经被导演最近的多次采访证实了,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采访原文,好几篇呢,别再给导演加戏,说是故意用男凝反讽男凝了。
5.多说一句安娜。安娜啊安娜,我从2015年就关注你,认定了你的人生一定会有个小金人,但并没想到你能出演这么一部电影。希望接下来你跟着演你师父的电影能一切顺利吧,你的动作戏还需要半年以上的刻苦训练,希望你能认真对待了。
~更新一下 2022.10.14~~~
下面说我们导演就是把这部片当恐怖片拍,你们没看懂你们傻逼。我看傻逼的是这位语文能力很差的朋友:你的意思,不就是其他人说的,导演用男凝来反视男凝?两个不同话术,同一个意思,有啥本质上的区别?
再说,恐怖片的机制是给你营造一个恐怖的情境,让人觉得哦好可怕,如果我在主角这种情境下会怎么做怎么反应呢?由共情达到恐怖。
而《金发梦露》呢,设计的场景是个自大的白人直男幻想中女性能共情能代入的场景,从而让女性觉得这是一部很恐怖的电影,从而完成导演所谓对女性被欺凌的处境进行表达的目的。
但是,导演本人根本不了解女性,作为正常女性,唯一感觉就是这电影里的人都好傻逼啊,不仅梦露傻逼,她两个老公都傻逼,JFK更是巨傻逼,有点看低智商动画片一样。我之所以说“如果这样梦露就能上位好莱坞还真好混啊”,其实是因为,现实生活中好莱坞以及白宫都没有这样的傻逼,让人根本无法情境代入啊。
退一万步,导演表现这些场景,如果说目的是让大家觉得好莱坞和白宫、甚至整个男权世界都很可怕、女性的处境非常惨(看导演采访导演也没想这么深,我在这里高估他一下),他也没有成功表现出来。
由于导演完全不了解女性真正的处境和反应,所以他可能想拍一部恐怖片,却拍出了一部充满了无数傻逼角色的cult动画片,女性不会觉得恐怖,反而会觉得恶心和好笑,仅此而已。
那么女性心目中真正虚构的恐怖片是什么呢?你没看过其他的作品,使女的故事看过吗?这就是一部恐怖片啊!比索多玛120天和O娘的故事还要恐怖的片子啊!
总之,就算这部电影演的不是梦露,而仅仅是一部金发傻妞片,从内容上都不是一部及格的作品,更何况它是以“传记片”的名义上映的。
传记片是什么?传记片是以历史上杰出人物的生平业绩为题材的影片。 主要情节受历史人物本身事迹的制约,不能凭空虚构,但允许在真实材料的基础上作合情合理的添加和润色。
润色,不是凭空编,你既然放在“传记片”目录下,就不要当小说拍,原作者是小说,你都能做到取其糟粕弃其精华,导演也是牛逼。
~~10月16日补充~~~~
来补充些有趣的东西,007和梦露之间的关系网,大家可以管窥一下真正的好莱坞人际关系,具体内容我会在《好莱坞权力史》具体说明,在此打个广告。
剧透预警
剧透预警
剧透预警
1. 梦露的童年和母亲的精神疾病
电影:梦露出生于洛杉矶的一个单亲家庭。梦露的父亲在她出生前就抛弃了母女俩,但母亲一直以来都偏执的认为梦露的父亲有一天会回来,甚至出现了精神失常。在一次生日母亲送给梦露一张父亲的照片,这是梦露第一次见到自己父亲的模样,童年的她对父亲充满了纯真的想象和期望。后来母亲的精神疾病愈发严重,1933年洛杉矶格里菲斯公园大火,竟驱车要带着梦露冲向火海,幸得被警察拦下,后因梦露询问为何父亲从来不看望自己而恼羞成怒,回家后差点将年幼的女儿溺死在浴缸中。后来邻居及时介入,将母亲送入了精神病院,而梦露则被送去了孤儿院。
现实:梦露真实的童年和电影一样动荡而悲剧。梦露的母亲是电影剪辑师,搭上自己的工作上司后于1926年意外怀孕生下了梦露,梦露自出生后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1933年母亲精神疾病发作并被诊断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paranoid schizophrenia),余生都待在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梦露在和母亲的熟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被送入了孤儿院,直到梦露于16岁嫁给了James Dougherty,才免于继续生活在孤儿院的命运。
2. 梦露和查理卓别林之子的关系
电影:整部片子里最大胆的莫过于梦露和查理卓别林之子以及爱德华罗宾逊之子的3P爱情关系(threesome)了。导演用了一段极其梦幻而华丽的床戏描绘了三人的sex。此3P关系成为当时的社会性丑闻,以至于梦露的经纪人一直催促梦露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结束这段扭曲的爱情。后来这段关系随着梦露的怀孕以及堕胎而告终。
现实:梦露并未与另外二人发生过3P关系。不过当时梦露确实与卓别林之子传出过绯闻,在1960年后者的自传中得到了证实。因此,这段三人成行的剧情是电影为了增添戏剧性杜撰的。
3. 梦露与棒球运动员乔狄马乔的婚姻
电影:电影里这个角色叫The Ex-Athlete, 是以著名棒球运动员乔狄马乔(Joe DiMaggio)为原型。梦露与乔都渴望婚姻,渴望生儿育女,以及都希望有一段聚光灯之外的平静生活,因此两人走到了一起。但结婚后两人性格的差异导致婚姻并不幸福。乔并不像梦露一样喜欢艺术和诗集,而梦露在一次家庭聚会中被乔的家人嘲讽五谷不分。两人真正的感情破裂源于乔强烈的嫉妒心和对梦露的家暴。在电影七年之痒的著名场景拍摄过程中,乔目睹了梦露在观众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掀开自己的裙子,而梦露粉丝们贪婪色情的目光让乔恼羞成怒,他认为梦露是一个放荡下流的女人,回家后用腰带狠狠抽了梦露一顿。
现实:和电影基本一致。1952年乔与梦露相识并开始约会,1954两人步入婚姻殿堂,但结婚之后就立马就出现了严重的婚后问题。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控制欲,多次试图控制梦露的演艺生涯。作为一个退休的棒球运动员,看到自己的妻子事业蒸蒸日上,乔的嫉妒心逐渐开始让自己扭曲,甚至要求梦露辞掉演艺工作回家做全职主妇。压垮两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和电影中的描述如出一辙,七年之痒的摄影师证实在拍摄梦露裙子吹起的场景时乔也在场,随后那天晚上梦露住的酒店就报道了严重的暴力事件。在这件事情之后梦露很快就正式提出离婚,两人的婚姻也走向终结。
4. 梦露和作家亚瑟米勒的婚姻
电影:片中梦露比较快乐的一段时光大概就是她和作家的这段婚姻。梦露和作家丈夫相识于1955年的电影试镜,二人情投意合互相欣赏,很快就结婚了。但后来在一次意外中梦露流产,同时她也发现自己的丈夫一直把当成创作的灵感,使得这段婚姻最后也分崩离析。
现实:该任丈夫原型为作家亚瑟米勒。二人结婚的时间与电影基本一致。虽然在当时两人的爱情关系让一些公众大跌眼镜,但一直以来他们对彼此都比较忠贞。米勒在一次护照审核中被调查人员认为和communism有关系,以至于他和梦露都被联邦盘查和监视,但梦露依然不惜冒着牺牲职业风险公开声明支持自己的丈夫。梦露与米勒长达5年的婚姻十分快乐,当时梦露甚至公开宣称这是自己第一次收获真正的爱情。
5. 梦露的怀孕与流产
电影:梦露第一次怀孕时,因害怕孩子遗传了母亲的精神疾病而堕胎。另外两次怀孕届以流产告终。
现实:梦露并未有过堕胎经历。在和米勒结婚期间有过三次流产,这对十分想当母亲的梦露来说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
6. 梦露与肯尼迪的关系
电影:梦露被FBI探员直接抓到了白宫,为刚经历过后背手术的肯尼迪blow job。
现实:梦露和肯尼迪的真实关系一直以来都是媒体的流量密码。主流说法坚信两人有这样一段sex relationship, 甚至有阴谋论认为梦露的死是肯尼迪家族为了避免二人的关系暴露而进行的谋杀。当然,这些说法已经再也无法得到证实,陷入了无尽的罗生门。
7. 梦露的化妆师
电影:化妆师Whitey是片中自始至终对梦露都保持善意的角色。他也是少数几个对梦露不存在男性凝视的角色。每次梦露在即将登台却找不到状态时,化妆师Whitey都会鼓励她,帮助她变成那个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玛丽莲-梦露。
现实:和电影基本一致。Allan “Whitey” Snyder一直以来都是梦露的化妆师,二人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关系。梦露甚至曾经希望,如果她死的早,他可以帮葬礼上的她化最后一次妆。1962年梦露突然离世,Whitey在葬礼上满足了梦露生前的这最后一个愿望。
参考来源:时代文章
都2022年了还有人相信玛丽莲梦露和肯尼迪兄弟绯闻的?康纳德·斯波托的权威传记《玛丽莲梦露:谎言与真相》前两个月已在中国出版,本以为是这些谣言销声匿迹之时,没想到营销号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为了流量什么耸人听闻的信息都能编得出来。到目前为止我见过的最牛逼的谣言就是梦露给肯尼迪唱歌当晚和肯尼迪共同消失了十几个小时 ? 好家伙,连达尔文·波特都不敢这么编,这个营销号倒还真敢说,直接凭空捏造历史了都。我在这里尽量给大家完整复盘一下梦露和肯尼迪的关系吧。 首先,梦露和约翰·肯尼迪只是一夜情,梦露从未有过当第一夫人的打算。约翰肯尼迪也不是她心中值得托付一生的人。这时梦露和她第二任丈夫迪马乔已经旧情复燃了,还和迪马乔定好了复婚日子,并让路易斯专门制作了一件礼裙。
其次,梦露跟约翰肯尼迪的弟弟罗伯特·肯尼迪顶多是朋友关系(梦露很喜欢和他讨论民权问题),他们从没发生一次婚外情,甚至见面次数和梦露与约翰肯尼迪见面的次数一样少的可怜。罗伯特·肯尼迪从未倾心于梦露,他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不会与除自己妻子外的任何女性发生性关系。而且梦露也跟朋友说过罗伯特肯尼迪的长相不是她的菜。
梦露寄情于肯尼迪兄弟的谣言以及梦露之死涉及肯尼迪家族的阴谋论是别有用心志在消费名人的人捏造的。 梦露跟肯尼迪兄弟毫无根据的阴谋论经过各种传记作家的润色和加工,有些甚至被搬上了电视。国外迄今为止最权威的梦露传记《玛丽莲梦露:谎言与真相》详细描述了梦露之死涉及肯尼迪兄弟的谣言是怎么形成和演变的。可惜这些谣言已经流传了半个世纪多,就算是假的如今也是真的了。更可恨的是一位名叫达尔文·波特的“传记作家”,不仅用极其恶心的手段消费了梦露之死,甚至把梦露做过的努力与奋斗全部归类于“黑帮捧红”,这完全是子虚乌有的。多年来,外界一直流传着一些粗俗的、毫无事实依据的传言:在那个周未,她无意中服用了过量的巴比妥酸盐,经过抢救才捡回一条命;还说她结交了形形色色的黑社会犯罪分子,还跟这些人发生了肉体关系(其中包括约翰尼·罗塞利、巴格西·西格尔和山姆·詹卡纳)。演员亚历山大·达西认识玛丽莲(二人一同参演过影片 《愿嫁金龟婿》),又跟洛杉矶的黑帮头目罗塞利交往过密,他曾愤愤不平地否认过这些谣言:“玛丽莲跟这些人绝对没有发生过关系。实际上,玛丽莲跟黑帮毫无纠葛!她在塔霍湖的时候是跟乔在一起!”对罗寨利和辛纳屈都非常熟悉的贝特西·邓肯·黑姆斯也同意这种说法:“那个周末我就在塔霍湖,玛丽莲吃饭的时候我看到她了。加恩卡纳(黑帮分子)和他那一伙人不在那里,如果他们去了,我肯定会知道的。”另外达尔文·波特编造各种假料恶意消费名人在外网早就被群嘲了,他出版的《女神误落人间》、《彩虹尽头的玛丽莲:性爱、谎言、谋杀和大掩盖》不仅毫无根据,甚至连人物之间私密的对话都能光明正大、十分详细地写出来。这些烂书顶多当同名小说看寻个乐子,但各类有关梦露与肯尼迪兄弟的私情、逼宫杰奎琳的谣言就真的很恶心,让很多人误解她。
令人心寒的是一位名叫罗伯特·斯雷泽尔的游客在梦露拍摄《飞瀑怒潮》的时候突然蹦出来死缠烂打地要合照,但家喻户晓却非常亲民的好莱坞巨星梦露十分慷慨地答应了。后来这个人编造了各种有关梦露身亡与肯尼迪兄弟的阴谋论,以自己的名字出版了《玛丽莲·梦露的一生及其离奇的死亡》一书,甚至在脱口秀节目里声称梦露和他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在书里造谣梦露当过脱衣舞娘、站街女,这些最终成就了他的名声让他赚到了巨额利益。还有一位跟梦露当过一段时间邻居的陌生女人,在和朋友认出她的明星身份后天天骚扰她,甚至在她死后谎称是她的室友,编造她和罗伯特肯尼迪的一系列谣言例如“梦露和罗伯特肯尼迪经常约会、去裸泳”,这些人跟梦露至多是萍水相逢,梦露的朋友还有与她共事过的人都表示不认识他们,但在梦露去世后他们也加入到了恶意消费梦露的人群之中。 至于梦露与肯尼迪兄弟的种种阴谋论,则是有人刻意为之。这场阴谋论的制造者成员包括: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警察杰克·克莱蒙斯、电影界保护美国理想联盟总主席莫里斯·里斯以及右翼作家沃尔特·温切尔。莫里斯·里斯对所谓的“共产主义入侵好莱坞”非常偏执,他密切关注着包括梦露在内的许多电影明星。这三名同谋在梦露死后几个月首次见面,经过一段时间的商量后,三人随后编造了一个虚构的阴谋论故事,讲述当时肯尼迪兄弟如何下令暗杀她,把梦露的死归咎于肯尼迪家族,以掩盖这一事件。
事实上梦露和肯尼迪一共只见过四次面。大部分历史学家认为,梦露与肯尼迪唯一有可能发生关系的时间是1962年3月24日礼拜六的晚上,仅仅只是可能,因为当晚他俩睡在了著名歌手宾·克罗斯比家里。 梦露与肯尼迪的那些绯闻基本上都是假料,梦露是通过肯尼迪的妹妹帕特丽夏(帕特丽夏对好莱坞名人很感兴趣,很喜欢梦露,跟梦露成为了好友)在1961年一场宴会上才真正结识的肯尼迪夫妇。有些营销号说梦露与肯尼迪在50年代就相识了纯属胡扯。 1962年5月肯尼迪举办的那场大型盛会一是为了他的45岁生日,二是为了结清民主党1960年总统竞选留下的债务,但后者才是最重要的目的。因为梦露也是民主党人,她认为能在合众国总统面前出场是很光荣的事,也是为肯尼迪总统的募捐大会拉选票。 这次盛会几乎所有大牌明星都到场了,比如朱迪·嘉兰、亨利·方达、玛丽莲·梦露、埃拉夫人、玛丽亚·卡拉斯(刚从欧洲飞来,就为了能给总统献唱)、哈里·贝拉方特、迈克·尼克尔斯、吉米·杜朗顿、伊莱恩·梅、佩吉·李等等。营销号是从来都不会提及其他巨星的,只恶意剪辑梦露的那一小段以断章取义,把其他明星给肯尼迪唱歌祝寿的画面全部删掉,给路人造成一种只有梦露给肯尼迪献唱的感觉。
梦露是陪同她的前公公(阿瑟米勒的父亲)一起参加的。来花园之前,玛丽莲非要先在公寓里为老米勒唱一遍《生日快乐》,其实歌曲后面的灵感来自老米勒,她那天晚上的歌曲是经过老米勒的点拨才变得如此动听。
梦露和肯尼迪的合照只有1962年5月19日晚梦露参加肯尼迪举办的盛会时被媒体抓拍的一张,剩下网传的所有梦露与肯尼迪的合照不是p的就是后世为了博眼球找相似的人演的。
梦露为演出排练的照片。原本梦露是打算穿这套朴素的衣服为总统唱歌的,后来听从公公老米勒的建议打算定制一套极为性感的连衣裙,这样才能艳压群芳。
有传闻称梦露在这场盛会送给了肯尼迪一块表达爱意的劳力士金表,但后来经过专家证实这块所谓的“金表”是1965年制造,这时候梦露与肯尼迪都已不在人世,这一看就知道是为了炒热度伪造的。
I have heard a rumor that the watch, based on its serial numbers had to have been made in 1965, two years after JFK died, but in my life experience, and it I am sad to say, I have heard more false rumors about Rolex than true. Unfortunately, many people make up and perpetuate untrue stories because it gives them a false sense of being in the know. Update: LarryK sent in an email that said "According to every verifiable Rolex serial number list, the "Monroe JFK Rolex" (with a serial number of 1296419), should be from the third quarter of 1965, 2 years after president Kennedy was assassinated. I do not believe that the watch that fetched all that money is authentic.” 根据它的序列号,这只手表必须是在 1965 年制造的,也就是肯尼迪去世两年后,但在我的生活经历中,我很遗憾地说,我听到了更多关于劳力士的虚假谣言比真的。不幸的是,许多人编造和延续不真实的故事,因为这给了他们一种知情的错误感觉。 更新:LarryK 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根据每个可验证的劳力士序列号列表,‘梦露 JFK 劳力士’(序列号为 1296419)应该来自 1965 年第三季度,即肯尼迪总统遇刺两年后。我不相信能赚到这么多钱的手表是真的。” 梦露与肯尼迪的八卦不少来自于后世那些所谓的传记作者出版的书(这里点名诺曼·梅勒,这个美国无良传记作者为了赚钱连脸都不要了,后面有提到)。获奖传记作家唐纳德·斯波托(Donald Spoto)表示:“没有任何严肃的传记作家可以将梦露和肯尼迪认定为恋人的伴侣。” 梦露与肯尼迪兄弟的始末相关:
“后记 大骗局”这章详细地叙述了梦露跟肯尼迪兄弟的种种谣言以及梦露之死涉及肯尼迪兄弟的阴谋论是怎么形成的。有关梦露所谓的红色日记本、神秘录音带都是异想天开,梦露从未有过记日记的习惯,她的朋友建议她记日记还送了她两本日记本,直到她去世都是原封不动的,这在前面提及过;拿不出手的神秘录音带更是荒唐至极。
首次披露梦露与肯尼迪有关系的,是在肯尼迪被刺杀后的十年(1973年),美国传记作家诺曼·梅勒撰写了《玛丽莲》一书,成为第一个推测梦露与肯尼迪事件的人。 因此,梅勒于1974年与Slatzer合作撰写了“玛丽莲梦露的神秘之死”,进一步讨论了梦露与肯尼迪事件以及中央情报局可能的谋杀阴谋。然而,梅勒在接受迈克华莱士采访时承认,他做了0项研究,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说法。当被问及为什么写这本书时,梅勒回答说:“我非常需要钱。” 从一开始,这些说法的原始来源就值得怀疑,但我们必须审查实际证据。 1957年4月11日,在纽约市华尔道夫酒店举行的四月巴黎舞会上,玛丽莲和肯尼迪第一次被证实参加了一场活动。然而,无法确认他们是否真的见过面,因为他们从未在活动中一起出现在任何照片中。 他们第二次见面是在1962年3月24日礼拜六晚上,在著名歌手宾·克罗斯的棕榈泉家中。 第三次当然是1962年5月19日,当时玛丽莲在肯尼迪的生日晚会上为肯尼迪演唱了准备好的“生日快乐歌”。他们参加了活动,并与其他数十人举行了派对,那天晚上玛丽莲由她的前岳父伊莎多尔米勒护送回家,在那里她遇到了她的按摩师和朋友拉尔夫罗伯茨── 这使得婚外情几乎不可能在她和肯尼迪之间发生。 这是玛丽莲和肯尼迪唯一有记录的见面次数,考虑到他们是那个时代最著名的人物,我们能够轻松追踪他们的动向,有时甚至可以精确到秒。 梦露和肯尼迪唯一有可能睡在一起的时间是1962年3月24日礼拜六晚上。 虽然有很多谣言说玛丽莲偷偷溜进白宫或者她经常打电话给那里,但没有记录(来自玛丽莲的个人电话账单或白宫)。她曾经确实给白宫打过电话,司法部因为玛丽莲正在与FOX工作室谈判恢复她的工作。她打电话的日期恰逢她与FOX的会面。至于潜入白宫,特勤局特工拉里纽曼说:“我个人从未在白宫见过玛丽莲..……我从未听说她在那里。” 也有传言说,他们共同的朋友彼得·劳福德安排肯尼迪和梦露在1961年11月19日见面,但那天玛丽莲和摄影师道格拉斯·柯克兰一起检查了他们两天前拍摄的照片的样张。 玛丽莲也从未召开过新闻发布会来澄清谣言,这个谣言是斯拉策凭空捏造的。 如果梦露和肯尼迪之间没有婚外情,那么肯尼迪家族就没有“处置”她的目的。意识到如果传记作家和纪录片制片人可以在这样的小事上撒谎并完全掩盖某人的记忆,他们必须撒更严重的谎来自圆其说,这有点令人沮丧。这是我们都应该关注的阴谋。 我在下面再继续贴上基斯·巴德曼的梦露权威传记,请大家一定要把这一篇章耐心看完就知道前因后果了!
玛丽莲·梦露在36岁英年早逝之后,关于这位传奇女性的传闻甚嚣尘上。良莠不齐的传记夹带着谣言添补窥私的眼睛和耳朵。揭秘玛丽莲·梦露,显然也是《金发梦露》的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的愿望。从执导过《神枪手之死》的导演,到主演“007女郎”安娜·德·阿玛斯,再到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金发梦露》的前期卖相不可谓不好看。
然而,自《金发梦露》首映之后,影片迅速从毁誉参半的状态决然倒向“毁”的那一半,豆瓣评分定格在5.6分。不喜欢这部电影的人认为本片对于梦露的描写严重失实,把好莱坞最具影响力的女星拍成了一个深陷恋父情结的无助“傻白甜”。也有部分支持者表示,影片的“男性凝视”恰恰是为了揭露好莱坞对于女明星敲骨吸髓的盘剥,并认为影片用特殊的拍摄风格和剪辑手法建立了“媒介自反性”,迫使观众发掘男性视角的荒谬之处。
在本文作者看来,《金发梦露》把梦露拍成好莱坞和男权社会的受害者背后,更为本质的问题是:玛丽莲·梦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很多人被《金发梦露》冒犯到,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它把梦露拍得很“惨”,而是把梦露拍得很“蠢”。与此同时,尽管导演一再宣称“我感兴趣的并非真相,而是影像”,但影片的间离效果并不明显。在有别于梦露那个时代的当下,她们都值得说出自己的故事。
撰文 | 雁城
玛丽莲·梦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绝大多数人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印象都是符号化的、碎片式的:是金发,是唇边痣,是《七年之痒》里的那阵来自地下通道的风。我想到的,是纪录片《乐士浮生录》里一处很妙的细节:
因古巴革命,美国曾对古巴锁国数十年。当外交关系和缓,古巴的乐队来纽约巡演,耆耋老人们在街头橱窗里认出了卓别林,认不出玛丽莲·梦露。时代的断面、互不相闻的数十年,文德斯轻描淡写地用这样一处闲笔就揭开了。换个角度说,也只有玛丽莲·梦露这样的人物,配为一整个时代做背书。
但玛丽莲·梦露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揭开偶像的面纱,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从传记作家,到小报记者,从同行好友,到影迷拥趸。尤其是在玛丽莲·梦露在36岁英年早逝之后,关于这位传奇女性的传闻甚嚣尘上。良莠不齐的传记夹带着谣言添补窥私的眼睛和耳朵:《玛丽莲·梦露的一生及其离奇的死亡》《是谁杀死了玛丽莲?》《女神:玛丽莲·梦露的秘密生活》……
揭秘玛丽莲·梦露,也显然是《金发梦露》的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的愿望。从执导过《神枪手之死》的导演,到主演“007女郎”安娜·德·阿玛斯,再到入围威尼斯主竞赛单元,《金发梦露》的前期卖相不可谓不好看。虽然是拉丁裔,染了金发红唇微张的安娜在海报上一特写定格,已像是梦露本人。
然而,《金发梦露》的口碑在首映之后迅速从毁誉参半的状态决然倒向“毁”的那一半,豆瓣评分定格在5.6分。不喜欢这部电影的人认为本片对于梦露的描写严重失实,把好莱坞最具影响力的女星拍成了一个深陷恋父情结的无助“傻白甜”。360度无死角对于女星底裤的拍摄,比梦露在世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地意淫和消费了女性。也有部分支持者表示,影片的“男性凝视”恰恰是为了揭露好莱坞对于女明星敲骨吸髓的盘剥,并认为影片用特殊的拍摄风格和剪辑手法建立了“媒介自反性”,迫使观众发掘男性视角的荒谬之处。
众声喧哗,激起了我对玛丽莲·梦露的好奇心。说实话,此前我对梦露的了解,并未深过符号性的金发红唇与街角巷尾流传的八卦。《金发梦露》之后,我紧急观看与阅读了一系列梦露相关作品,试图剥除叙事的主观性,拼凑出一个最接近于真实的梦露。我想知道:都说《金发梦露》失实,而它究竟有多失实?
结论首先是:《金发梦露》对梦露的展现并不全然失真。影片的确渲染了无耻的好莱坞和男权社会中弱势的梦露。不是那些被权力裹挟而被“老板”或“总统”侵犯的戏——实际上它们的真实性最为堪忧——而是梦露在本片中难得的张口说话、表达自己想法的片段:
在面对前运动员(身份对应梦露的第二任丈夫,棒球运动员乔·迪马吉奥)时,她说:“我想去纽约学表演,严肃的表演。”然而由于对方没有给出积极反馈,她立刻转换话锋说出更符合“人设”的愿望,“但我主要是想安定下来,和每个女孩一样有一个家庭。我特别想要小孩。”这个机敏的转换说尽了她所遭遇的习惯性打压。
我更喜欢的一个对话发生在她和剧作家(身份对应梦露的第三任丈夫,作家阿瑟·米勒)之间。他们当时在讨论剧作家的作品,女主角玛格达的原型是他早逝的女友。梦露说,这个角色让她想到契诃夫《三姐妹》中的娜塔莎,因为她是“强势、狡黠而冷静的”。而剧作家颇为意外地质问她:这是谁跟你说的?他并不相信梦露读过书,也不相信梦露对于女性角色的阐释。
梦露踌躇了一下,补充了一个猜想:“玛格达应该不识字,当读爱人写给她的诗时,她只是假装阅读。”剧作家恍然大悟,流下热泪。为什么这次他信服了玛丽莲提出的阐释?因为他不相信自己记忆中的完美女性会是聪明或残忍的。他只接受她比自己的想象还更加愚蠢且深情。
对于自己在男本位的好莱坞的弱势地位,梦露一直有敏感的认知。影片中她反复强调身为孤女的诺玛·简(她的原名)与玛丽莲的距离:“我是这个玛丽莲的奴隶”“爸爸,电视上的女孩不是我”。她有意识地扮演“梦露”,以金发美人的形象博取大众的喜爱。
这种诺玛·简和玛丽莲之间的微妙关系,在梦露的自传中也频频出现。比如,梦露有爱迟到的坏名声。她在总统的生日宴会上迟到,主持人开玩笑称呼她“迟到的梦露”。甚至福克斯把她从她的遗作《双凤奇缘》剧组里炒鱿鱼,明面上的原因就是她经常迟到旷工影响拍摄。但在自传《玛丽莲·梦露:我的故事》中,她这么解释自己的迟到:
我终于开始穿衣服了,能有多磨蹭就有多磨蹭。我开始感到一点内疚,因为我的体内似乎有种冲动,让自己尽可能地迟到。迟到让我倍感快乐——人们都在等我。他们迫切地想要见到我。他们需要我。我想到了自己被嫌弃的童年。无数次地,没有人想要看见这个小女仆——诺玛·简甚至包括她的母亲。
在惩罚这些等待我的人的过程中,我获得一种畸形的满足感。但是,我真正惩罚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多年前抛弃诺玛·简的人。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一种惩罚。我感到兴奋,仿佛去参加派对的是诺玛·简,而不是梦露小姐。我迟到得越久,诺玛·简就越开心。
梦露是诺玛·简赋能和“复仇”的武器,同时也是她窒息的面具。纪录片《玛丽莲·梦露:最后的日子》中,一个受访者回忆道:梦露曾说自己很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这让对方十分惊讶:“每个人都想成为玛丽莲·梦露!”而梦露说:“但我希望和你们一样获得尊重。”这是她作为顶流“艳星”始终无法获得的。在自传里她也写过:“我想要他们把我当成一个人来对待,这个人在摆脱孤儿的身份之后终于获得了一点权利。”
《金发梦露》中有一句台词写得很好——我没有查到这是否真出自梦露之口——梦露说:“在电影里他们把你剪成碎片,但这个碎片并不由你来拼,你只是拼图的一部分。”这痛苦的认知,与梦露早期跑过龙套的《彗星美人》中的一场戏不谋而合:
纵然所有人包括导演都承认女明星是天才,但在和她吵架时,男导演还是气急败坏地说:“没有一架钢琴会以为杰作是自己谱写的。”女明星只是素材、乐器、灵感的源头、被凝视的对象,只有经由男性艺术家的手才能成为杰作。再没有一幕会更能展现女性,尤其是身处艺术界的中年女性,歇斯底里背后的结构性失语与无助。
那么,《金发梦露》把梦露拍成好莱坞和男权社会的受害者究竟有什么问题?其实,它引导我们去思考的本质问题是:梦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很多人被《金发梦露》冒犯到,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它把梦露拍得很“惨”,而是把梦露拍得很“蠢”。
现实中的梦露在好莱坞中过得确实不顺遂,尽管她已经街知巷闻。自传中她写道:“当全世界的人都注视着这个叫玛丽莲·梦露的人,掌握我的命运的扎努克先生却只看得见诺玛·简。”扎努克就是当时梦露所签约的福克斯的实权者。对于自己的不受欢迎,梦露则非常精辟地归因道:“他们(电影公司的高层)像政府官员一样喜欢提拔自己的候选人。他们不喜欢公众站起来,把一个不上镜的货色丢到他们的大腿上,说,‘这是我们喜欢的女孩’。”
能越过个人恩怨,看透这场斗争的核心是权力游戏,玛丽莲·梦露不是一个愚蠢的女孩。让人遗憾的恰恰是,《金发梦露》只让她的洞见、对表演的热情、读过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停留在少数台词之中。她永远在镜头前笑,在生活里哭,在梦境中惊惧。飘摇在戏剧化的情绪光谱之中,她唯独缺乏愤怒,因为愤怒才驱动改变。《金发梦露》里几乎没有以梦露为主体发起的、事业相关的积极行动。我在影片中唯一一次感知到梦露在事业上的棱角,是当她得知作为女主演的自己和男主演收入悬殊:“所以简·拉塞尔可以获得一百万?!……去你的玛丽莲!”不知道导演是否觉得这样的她太市侩,所以这份关于金钱的不快再未重现。但愤怒比其他感情更接地气,让她唯一一次宣泄对自己的不满。其他时候不愤怒的梦露,只是一个脆弱的孤雏。
这点没头没尾的愤怒,和现实中梦露的力量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梦露想要什么?她想要拥有自己选择剧本的权力,但公司甚至不在开拍前给她看剧本。她被安排了一部又一部浅显的电影,扮演一些她自己“引以为耻的人物”。
真实的梦露并不掩饰自己的渴望。在影片中,她面对亲密关系对象也会闪烁其词,把事业目标换成家庭目标;而现实中的她说:“因为我想要成为一个艺术家,而不是色情怪物。我不想要被当作色情片售卖给公众。任由他们看着我,然后颤抖。”危机感来自于清醒的自我认知:“如果我不抗争,我会成为一件商品,在影碟推车上被售卖。”她开始和电影公司的长期抗争。甚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都在努力盘活剧组,重启拍摄。
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在接受BFI的采访时说:“我想她(梦露)是一个卓越而有力量的女性,但我不觉得她如今天的人们想象得那样生来成功。每个人都有一些有力量的时刻,并且人们倾向于说她拥有对于人生的控制权,但她其实想要的是毁掉自己的生活。”这种解读具象化为影片中的梦露:无助失能,且有强烈的自毁倾向。面对有毒的两性关系,她颤抖地亲启朱唇,痛苦的控诉化为香艳的呻吟,把它处理成看客眼中欲拒还迎的“伪父女关系”。
《金发梦露》中,梦露不仅是“蠢”的,还是“疯”的。而且这种“疯”,和她的女性特质血脉相连。梦露的精神不稳定,首先被认为是来自患有精神病的母亲的遗毒。对于母亲的病,旁人先三缄其口,然后闪烁其词:“她得了一种神秘的病。”梦露则惊惧追问:“我妈妈的病会遗传吗?是不是与生俱来的呢?”来自母系的血液是流毒的,父亲则是永远活在墙上的“克拉克·盖博”,隐匿而坚不可摧。
片中的梦露在母亲的病榻呢喃:“你做了正确的事,你生下了孩子,你生下了我。”虽然是安慰,肯定的却仅仅是母亲的生育能力。影片对于梦露母亲的职业——电影剪辑师——以及其对女儿的职业生涯可能产生的影响避而不提。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会真以为格拉迪斯·贝克和所有文艺作品中疯了的母亲一样,只是一个不祥的疯女人,除了生小孩和发疯没做过第三件事。
从母亲处继承了“疯病”的基因,经由好莱坞的盘剥,《金发梦露》中梦露的疯癫由数次流产被逼至最大化。每次流产都在强调梦露最大的遗恨是成为平凡的母亲,而非严肃的演员。如果要从《金发梦露》里提出一个最精彩的场景,可能很多人都会想到以下这一段:梦露从堕胎的手术台上惊起,一路向外奔跑,跑入记忆中母亲纵火的火场。蒙太奇把童年阴影和夭折的婴孩联系在一起。梦露频频重返创伤处,如同梭巡在犯罪现场的凶手。插入影片的电脑动画里,婴儿在痛苦地抽动,像神秘主义的谶语。
在历史上,疯癫,尤其“歇斯底里”,一直具有强烈的女性气质。在18世纪西德纳姆的《实验医学》里,这位医生言之凿凿地说:“当一些妇女向我咨询某种我无法判断的疾病时,我便问她们,是否只是心情悲痛时才引发这种病……如果她们大体上承认这一点,那么我就能断定,她们患的是一种歇斯底里。”多么严谨!一个身体不适且情绪低落的女人,就可被盖章为疯癫。
《疯癫与文明》中,福柯进一步揭示由古至今女性肌体和疯癫之间的关联。怀孕、分娩、月经等一系列女性生理反应被视为是女性“格外敏感”的征兆,而“格外敏感”所代表的就是歇斯底里的可能性:
“一般而言,歇斯底里患者的内向感觉是极度敏锐的,而疑病症患者的敏感程度要小些。当然,女人属于前一类,因为子宫以及大脑是与整个肌体发生交感的主要器官。‘子宫发炎通常都伴有呕吐;怀孕会引起恶心、反胃;分娩时阴道隔膜和腹肌会阵缩;月经期间会出现头痛、轻微发烧、腰背疼痛和腹痛。’女性全身都遍布着不可思议的模糊而直接的交感通道。女性的身体总是处于交流之中,从而形成一种对于交感绝对有利的场所。女性的肌体空间永远包含着歇斯底里的可能性。女性肌体的交感感觉散射到其全身,使女性易于患上被称为忧郁症的精神疾病。”
在《金发梦露》中,胸部、嘴唇、大腿和子宫都在承载欲望的同时,成为滋生疯癫的温床。生育的女人把疯癫遗传,不孕的女人则面对流产和无后作为终极诅咒。我想很多观众产生强烈的不适,因为他们看见的不只是扭曲的梦露,而是千千万万个“阁楼上的疯女人”。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梦露确实患了抑郁症。但她保持工作,甚至被认为状态“达到巅峰”。在她人生的最后几次采访中,她像一个永不止息的战士,甚至影视生涯的结束都不会把她击垮:“我非常反感媒体说我患有抑郁、跌倒了低谷这种话,就好像我完蛋了似的。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沉默,尽管在拍电影的事情上完蛋了,但是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那种工作就像是百米跑一样,你终于到了终点,你叹了一口气,说自己终于成功了。其实你永远到不了终点。永远有下一场戏、下一部电影,一切又得从头再来。”
其实,导演安德鲁·多米尼克一再宣称:“我感兴趣的并非真相,而是影像。”切换在黑白和彩色、幻觉和理智、胶片与真实之间,《金发梦露》也玩尽了媒介游戏。古巴裔的女主角安娜,始终保留着一些古巴口音,这一切都时时在提醒观众,你所观看的可能并非现实。
然而为什么,这种效果并未将绝大多数观众说服?我认为客观原因之一在于,影片的间离效果(alienation effect)并不明显。早在二十多年前拍《阮玲玉》的时候,关锦鹏就采用过史料、演员采访和表演交错剪辑的方式起到更好的效果。比起《金发梦露》中对非英语母语者几不可辨的古巴口音,《阮玲玉》一会儿展示作为演员接受采访的张曼玉,一会儿展示扮演成阮玲玉的张曼玉,让观众更清晰地辨识阮玲玉和张曼玉、现实和虚构之间的距离。这样,才避免了与阮玲玉死前留下的“流言可畏”一起同流合污。
客观原因之二则是,我们确实处于一个对性别议题高度敏感的时代。
在描述这个时代之前,我想先说梦露的时代。在读梦露的自传的时候,我发现她是一个很智慧且有力量的女性。但坦诚说,有一件事让我隐隐不快,那就是梦露偶尔出现的“厌女”言论。比如她说:“事实上,我的人气,只局限在男性之中。女人们要么假装喜欢我,要么就直截了当地表达我激怒了她们,毫无掩饰。”当她在南加利福尼亚大学进修时,有一个女老师,她说:“起初,这让我感到失望,因为我不认为一个女人能教会我什么。”当然,后来女老师的才华让她折服。
在这里,我并不是想批判梦露“雌竞”。我感慨的是,梦露的心态是多么典型。彼时,女性广泛地成为被消费的客体,且为了竞争掌握在男性手中的资源,而缺乏同性同盟关系。当时的世界远没有准备好尊重一个“女艳星”,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梦露确实被很多女性所嫉妒着。自传中,比起关系好的女性,她写了更多与之有龃龉的同性圈内人。
但女性同盟真的不可能存在吗?梦露这样的女人,注定要活在男性凝视的消费和女性的排挤之间吗?在看《玛丽莲·梦露:最后的日子》时,让我最感动的是梦露的医生说的一段话:“(梦露死后)我接到几通普通妇人的电话。她们的反应是,如果她们早知道玛丽莲有麻烦,她们一定会尽一切力量帮助她。这时我才了解,玛丽莲不仅吸引男人的目光。女人了解在她内心那个失落的小女孩,她们对这种状况有所反应。”
这样的声音在当时或许微弱,幸而在如今逐渐由涓流汇成大海。正如弗吉尼亚·伍尔夫在《达洛维夫人》中反复提到“花与花联合起来”,如今流行的是“女孩帮助女孩”(girls help girls)。或许,当下我们才终于开始学会理解玛丽莲·梦露。也因此,如今的人们看到《金发梦露》中陈腐的角色塑造,才会感到怒不可遏。
上文中也提到,比起还原梦露生平的传记片,其实导演多米尼克更倾向于定位 《金发梦露》为一部基于乔伊思·卡罗尔·奥特兹的同名小说创作的改编作品。还原现实不仅在“现实-小说-电影”的多重转换中变得希望渺茫,而且从一开始就并非导演的本意。多米尼克想创造的,原本就是一个真假参半的叙事诡计。
但这仍然不能消解观众的愤怒。不仅因为电影作为大众传媒,会很大程度参与公众的记忆重塑工程,也是因为这是玛丽莲·梦露的故事——这个女人生前身后已经被讲过太多版本的故事,意淫和造谣沸反盈天。在她短短的36年韶华中,却没有多少时间让她说心里话。遗留下半本自传,最后一篇手稿写于她与第二任丈夫相识时,再无续笔,此生未完成。
《金发梦露》中,梦露对剧作家说:“爸爸,你永远不会写我的,对吗?”但她随即发现自己还是成为剧作家原稿里的一部分。电影编剧应该想到,这样写真实的玛丽莲·梦露也是残忍的。很多时候,成为叙述者是一种特权,成为被叙述者则是一场劫难。《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中有这样一个巧妙的譬喻:“作为由男性‘用笔创造出来的’创造物,女性‘被监禁在笔杆之中’。”
最近刚好看完了著名的历史音乐剧《汉密尔顿》。我很喜欢这出戏,但观看全程始终有个小遗憾:即使颠覆了历史,大胆到让有色人种扮演美国国父,但戏中的女性角色基本还是围绕着家庭单位打转。然而,在这出戏的结尾,一首动人的《谁会活着,谁会死亡,谁会将你的故事传唱》(Who Lives, Who Dies, Who Tells Your Story)竟然力挽狂澜地弥补了这种遗憾:当男主角死去,同时代的人纷纷老去,是谁来讲他的故事,让他活在后辈的记忆中呢?答案是他的妻子伊丽莎(Eliza):“我重新把自己写进史书。”拥有了叙事者的身份,这个女人终于不再只是一个英雄的配角、一个曾遭背叛的妻子和一个丧子的寡妇。跳脱出故事,她成为讲故事的人。
《汉密尔顿》给我的惊喜,恰如《金发梦露》给我的遗憾。前者把女性从叙事中稍稍解放出来,成为叙事的创造者;后者又把女性监禁回笔杆之中。英年早逝的梦露再也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故事了。我的愿望只是不要再封住更多的她们的嘴。
她们都值得说出自己的故事。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雁城;编辑:青青子;校对:柳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