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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的冲动 Tatarak(2009)

演员:



影评:

  1. 说起悲伤,往往我们会将悲伤流露于痛苦的表情之上,在大多数描写悲伤的电影中,悲伤均是催人泪下的。然而,《甜蜜的冲动》不是。八十三岁的波兰电影导演,安杰伊•瓦依达拍了《甜蜜的冲动》,老人家驾驭这样的主题,可谓是“道从脚下过不见外境心”。他是波兰电影学派的老姜了,虽然在中国他的名气没有基耶罗夫斯基那般响亮,但他的影片一样高水平,一样可代表波兰,早有人赞其为“波兰电影之父”“波兰之精神”。
    《甜蜜的冲动》这部影片,并没有讲述一个明确的故事,或者说,整个影片是在两个故事中出出进进的。影片开始是第一条线,一个中年妇女在一所房子里自说自话,宛如在讲述什么不堪的往事,表情悲伤,语气孱弱;看似纪录片不是纪录片,导演让影片这样开始,是先定下一种伤悲的气氛,然后,在这个气氛的画布上再细细刻画。
    不多久,进入了一个相对明确的故事。一个失去孩子的中年妇女叫玛尔塔,她的丈夫是小镇上的医生,一次给她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玛尔塔患了癌症,但却没有告诉她。接着,玛尔塔在路过河边的时候,被路旁的一个美少年博格斯所吸引。后来两人再次相遇,玛尔塔与博格斯迸发出一种特别的感情。这时候,电影的节奏极为较慢,观众也几乎沉浸在这么一对老少恋的情愫之中,让人感到温情而浪漫;对于身患癌症的玛尔塔,能获得了这么一份珍贵的爱情,就连观众都多少产生了些慰藉。接下去,影片描述两人在河边幽会,面朝河畔,并肩而坐,感情愈加浓烈,亲吻拥抱。这时候,博格斯给玛尔塔采摘了些藤蔓,想用藤蔓铺在河边的沙地上。但是,博格斯意外溺水了。玛尔塔跳进河里去救玛尔塔,此时第二条线结束。
    但是电影没有结束。接着,玛尔塔(或者说是扮演玛尔塔的演员,总之是一个人)游回岸边,径直跑上公路。导演和摄影师,都慌张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扮演玛尔塔的这名演员拦了一辆过路车,走了。这名演员在车子的后座上,裹着毯子,侧身而卧,满脸悲伤。这可以说两条线的过度,也是揭秘的段落,接着,画面又回到一个女人在一所屋子里讲述自己的心酸往事的场面。
    原来,这就是作为演员的克里斯蒂娜(玛尔塔的扮演者),在回忆自己去世的丈夫……
    《甜蜜的冲动》,隐隐约约的两个故事,一者是清淡优雅,但透着悲情,一者是类似纪录片,却直面死亡。两个故事,都是讲一个女人,一个女人体现三重悲伤。一重悲伤是作为妻子经历了丈夫去世;二重悲伤是作为演员融入剧情的悲伤;第三重悲伤是作为女人,在纪录片中回忆丈夫去世前的点滴生活片段。银幕中看似两个女人,都体会着类似的悲伤。女人有悲伤,导演亦有悲伤。克里斯蒂娜去世的丈夫,是波兰著名的电影摄影师,和导演安杰伊•瓦依达亦是好友。高龄导演,用一部电影送给死去的好友,充溢了老年人的悲伤。
    《甜蜜的冲动》不是催人泪下的。它有一个“戏中戏”的形式,真故事与假故事交替演绎,“悲伤”则是慢慢流出来的。慢慢地,观众懂了一个故事,便就懂了另一个故事。电影结尾,画面定格在克里斯提娜的房间里,字幕打出“献给克里斯提娜的丈夫爱德华”。这便是悲伤的源头,也是电影《甜蜜的冲动》的源头。一个人的去世,无疑会牵动身边人的心,最为伤心的,一是家人,二是朋友。

    (刊于2010年9月17日《假日100天》)
  2. 这部电影从片头的第一秒就把我深深吸住了。一条春天的河流,生机闪耀。随风摇曳的菖蒲水草,钻石般闪耀的湖面,风与河水流动混合的声响。招架不住大自然的美妙,唯愿随着隽永悠扬的背景女歌声,奉上我的身心…… 电影剧情是由两条线串联缠绕而成的。先讲剧情的第二条线,因为这条线是导演安杰伊·瓦伊达对电影《菖蒲》最初的剧情规划。女主角克里斯缇娜•杨达在其中扮演一位工作忙碌的外科医生的妻子玛塔,夫妇俩育有两个男孩,但很不幸,男孩们死于50年代华沙的一次暴动。丈夫工作很忙,玛塔一直尽心协助他工作,但生活内容随着两个孩子的逝去被撕去了很大一块,她很孤独,总是回忆起曾经与孩子一起的时光。现在(春末夏初)的玛塔被确认患了癌症,生命最多能撑到这个夏天结束,但她被蒙在鼓里。于此同时,她结识了镇上一个20岁的小伙Bogus,两人一来两往,唤起了她内心久违的母子似的天伦之乐(但Bogus似乎是误会了她对他的感情)。两人约好去河里游泳,但在Bogus游过河采菖蒲时发生了溺亡。角色需要克里斯缇娜去面对死亡,彼时彼刻她想到了丈夫的死,突然就失去了面对的勇气,从河里逃上岸离开了片场,把整个剧组弄得一头雾水。 第二条线开拍之时,克里斯提娜还未从丧夫之痛中走出来。几个月前她丈夫爱德华·克洛辛斯基因肺癌很快去世了,所以,电影拍摄之余,克里斯缇娜陷在对丈夫的思念和回忆中。她把这些心情和思绪写了下来。在扔下剧组的那场戏后她把这些文字交给了瓦伊达,希望他能用到电影里。安杰伊感叹说:“我从27岁开始拍电影就认为自己是为拍电影而生的,生活纯粹只是我电影事业的延生。但读了克里斯缇娜的文字叙述后,我才意识到即使像她这样专业的演员内心深处的情感依然是有所保留的,因为表演事业并不能取代真实的生活。” 83岁的安杰伊•瓦伊达受到激发将她的真实经历与雅罗斯拉夫·伊瓦什凯维奇的《菖蒲》故事结合了起来。 这就催生了剧情的第一条线。这条线使用的是固定机位的长镜头拍摄。克里斯缇娜一个人在酒店房间时,那些对丈夫的思念以及失去挚爱的孤独就会向她袭来,将她淹没。早上她从噩梦中惊醒,下床点上一支烟背对着镜头,或侧坐着,或坐在暗处,在房间里自言自语6分多钟述说着陪伴丈夫化疗的那段时光;或者晚上回到酒店房间,思绪又回到爱德华身上,9分多钟的长镜头独白,她站在暗处,或背着镜头,有时差点走出了镜头;还有那个雨天逃离片场回到酒店,5分多钟的独白,这些都是她独处时真实的状态,我们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无需看清,她似乎在跟知心老朋友倾诉,老朋友只需要安静地坐在角落倾听,眼前就会出现她跟爱德华最后时光朝夕相处的画面。她低沉的细诉,无精打采的举止,伴随着沉闷寂寥的房间氛围,会对她内心沉重的哀伤和孤独感同身受。 克里斯缇娜酒店房间的布置灵感来源于美国画家爱德华•霍普的油画。安杰伊说读了她的文字叙述,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了爱德华•霍普的画作。比如名画《早晨的太阳》:

    还有《阳光下的妇女》:

    来对比这张《菖蒲》的电影剧照,场景色调灰暗寂寥,更加符合人物刚失去爱人,心如死灰的状态。

    切斯瓦夫•米沃什在《米沃什词典》中对爱德华•霍普专门做过一个词条,说霍普的画中包含着某种使人心里沉甸甸的东西。这种沉甸甸的东西结合电影就是克里斯缇娜失去挚爱后的孤独与伤痛。 看这三段长镜头,想起了阿巴斯在他的自述中谈到关于拍摄演员的一段话: 我也不同意一味地连续拍摄的方式把所有东西一览无余地展现给观众。起初我看到摄影师在拍摄一个场面时突然停下了,他说:“演员把脑袋转过去了,我看不到他的脸。”我就对他说:“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已经介绍过这个演员,即使他偶尔背对摄影机也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观众老是看演员的近景,该怎么想呢?”每当演员在一个不太明显的地方走动,摄影师就将镜头切断。但是,我们是可以将昏暗的场面用来为影片服务的。有时,看某人的膝盖反倒可以更好地表现出他的精神状态。遗憾的是人们有这样的想法,即如果只向观众表现演员的脊背,就是不尊重观众,或者认为观众会感到不舒服,就好像在剧院里看戏一样,演员总是面对观众而从来不转身背对观众。我对这样的事情感到痛苦,感到无法理解。当然,我也意识到戏剧有它自己的规则,但是作为观众我认为这是造作。有时,摄影师就像拍证件照的照相师一样拍电影,他们认为绝对需要在“框住人们的两只耳朵”后才能拍摄,原因是他们没有把影片当做一个整体来考虑。这就是为什么我跟一位摄影师合作之前,必须知道他有没有足够的耐心,只有具备足够的耐心,才能很好地拍电影。 跟安杰伊•瓦伊达合作《菖蒲》的这位摄影师 Paweł Edelman显然就是符合阿巴斯期待的有“足够耐心”的摄影师。克里斯缇娜娓娓道来,他那固定机位的摄像头好似一位隐形的“知心朋友”,陪伴着克里斯缇娜,不用安慰只倾听…… 除了剧情上的两条线,这部电影也穿插记录了安杰伊给演员讲戏,剧组忙碌拍摄的一些幕后细节,使得剧情发展转换更自然。电影以这样一种特别的形式,纪念了曾经跟安杰伊•瓦伊达一起合作《大理石人》的摄影师爱德华·克洛辛斯基——克里斯缇娜•杨达的丈夫,让他通过这部电影获得生命的延续,时不时回到生者中间来。 我们生活在时间之中,每个人都服从这样一条规律,即任何东西都不能永远延续,一切都会消失,有时转瞬即逝,譬如克里斯缇娜的丈夫爱德华、玛塔的两个孩子、Bogus、甚至玛塔。转瞬即逝让人忧郁。活着的人一方面沉浸在对逝者的回忆里,另一方面又强烈渴望逃出时间,渴望有一个地方,那儿的一切都不会毁灭,菖蒲也不会被死亡的气息笼罩。 在时间这条河流里,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是中介,都有珍视的人或人类共同的情感值得记录或分享,对死亡或消失做出有力的抗拒,以免被忘记……

  3. 影片的基础故事,关于忘年恋的部分应该是改编自伊瓦什凯维奇的同名小说以及桑多·马瑞《突然来电》,而来自克里斯提娜·杨达《最后的笔录》被应用到女主人公本身的大段独白中。
     
    如果说《卡廷惨案》令人感到安杰依·瓦依达 Andrzej Wajda有点迟暮了,但这部影片完全打消了我的疑惑,到了这个级别还能在电影形式上创新,可能也就是为什么柏林给他“敢斗奖”的原因。当然影片在叙事和结构并不能算多新颖大胆,不过大师将三个不相关的文字融合成“戏中戏”“戏戏相扣”的剧本,并投射于影像,还是让人不时拍案叫绝,而克里斯提娜·杨达亦静亦动、支离解构般的表演足见深厚表演功力。
     
    关于影片对于生命的消逝多层次、多角度的表现,也时刻透露出静水深流般神韵。
  4. 上座率:3成
    小众大师片,还有一排是老年人,疑似赠票。
    字幕翻译和操作同步都不错,胶片质量有些问题,边缘有一些明显的阴影。
    瓦伊达83岁交出的一部作品,虽然相比大师的几部经典作品,这部不过是一出散文小品,但却因戏里戏外的多重元素造就了一部具有奇特文本结构的神作。
    这部作品更像是一个老人对生命、死亡的超然观感,回归了东欧天主教式的人文关怀,虚幻和真实的死亡给整部电影罩上了一种神圣而唯美的气息,大师暮年在舞台剧上的浸淫也颇显功力,几段独白长镜塑造了剧场式的奇妙间离效果,把对死亡与别离的思考带入了一种境界。
    摄影和音乐都很棒,Pawel Edelman的掌镜质感十足,在舒缓的节奏中不时绽现高潮,在静谧中隐藏着深沉的力量、洋溢着生命的热情。
    Krystyna Janda把一生的才华和美丽献给了瓦伊达的镜头,纵然年华老去仍然魅力不减,《灰烬与钻石》也以原著的形式在片中小露了一下,足以让拥趸们会心一笑。耄耋老人还能保持这样强烈的创作热情,摘下柏林敢斗奖,值得钦佩与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