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由尔冬升执导的《人民英雄》是一部翻拍电影,翻拍的是1975年由西德尼·吕美特导演,阿尔·帕西诺主演的《热天午后》,这是一部被美国FBI列入学员教材的电影,讲的是媒体理论下的犯罪心理。翻拍如此成功的电影注定吃力,因为原作中的银行劫匪演唱会,摄像机前的自动表演,媒体狂欢下的犯罪明星,无论哪一条在中国哲学里都不成立,于是尔冬升和狄龙运用武侠片中的情义和天理,设定了一个现实版的省港旗兵在人质面前表现盗亦有道,其间还幽默的点评了1984年的警匪片《省港旗兵》,并用推翻划拳定生死的方式,阐述了一遍天理运行并非天地不仁。狄龙的表演当然是出类拔萃,通过复杂的表情演绎了一个现代罗宾汉游走于善恶两端,并最终从犯罪自由的幻觉中警醒。《人民英雄》并不是一部标准的充满人文怜悯的社会写实电影,否则那个士为知己者死,勇敢地拉开车门,走上前台成为自己的狄龙就不会被尔冬升称之为英雄。
这部电影上映的时间是1987年,1984年确立香港回归,很多大圈仔(悍匪)把香港想象成犯罪天堂,去那边抢劫为生,因为有钱、三温暖、用抢来的钱过铺张的生活,这就是他们想象中的“自由”,其实都是一厢情愿,就像《省港旗兵》结局所展现的那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教堂老鼠一贫如洗。狄龙在《人民英雄》里演的大圈仔不像一个纯粹的悍匪,更像个侠盗,因为他守信、有原则,为了爱情宁愿舍弃一切。虽说不得已要杀人,依然充满人情味的保护弱者(病患和妇孺),教导子女要尊重长辈,不要歧视外地人,给巴基斯坦门卫钱让他去开咖喱摊,对误入歧途的年轻劫匪,告诉他们真正为人处世的道理。直到被他从牢中救出的女友不愿意跟他继续逃亡时,这种雌雄大盗、双剑合璧的经典模式似乎被打破了,狄龙认为自己给了女友自由,但是女友却反问他,你用抢来的钱做好人,却连下楼买个面包都要带枪,这算什么自由?
这部电影对侠盗生活中的“自由”思考比较多,最后狄龙选择结束生命,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通过女友看清了自己,最后向天开枪,让警察打死自己,这也是非常典型的武侠片情节中的做回自己。电影前面大部分对狄龙的描述,都是“不得已”,到香港不得已,杀警察不得已,抢银行不得已,直到最后打开车门,他才勇敢的面对自己,人生哪有那么多不得已,爽快做一次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别人选择,这才是人民英雄。
这是尔冬升不到30岁时的作品,讲故事的手法,已经是非常成熟了!这片子一举捧出了一个金像最佳男配角(梁朝伟)和一个金像最佳女配角(金燕玲),黄斌也获得了金像最佳男配角的提名。可见尔冬升对于演员演技的指导,也是很有方法的。
故事来源
故事来自美国著名影片——《热天午后》。该片是由西德尼·吕美特执导,阿尔·帕西诺、约翰·凯泽尔、克里斯·萨兰登等参演的犯罪喜剧电影,于1975年9月21日美国上映。
该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讲述了桑尼与同伴塞勒合伙抢劫银行,不料这场“精心策划”的抢劫行动却意外演变成了一出娱乐大众的闹剧。
吕美特侧重展现了一对笨贼,在抢劫银行里,媒体并不重视案件的真实还原,而是将这一重大的刑事案件,报道地像娱乐新闻一般。
尔冬升如何讲这个故事
有了《热天午后》的故事框架之后,如何讲出自己的特色,不邯郸学步、不亦步亦趋。就要靠编剧的本事儿了。
尔冬升把这个原故事“娱乐至死”的一个重要核心抽掉,重在展现“劫中劫”、大佬跑路发生意外,而引发的一连串事件。
一对被高利贷压得不行的普通人,在放弃打劫之后,又因为手枪意外掉落,而不得不手忙脚乱地打劫了一家银行,此时阿细的同行好友,又羊癫疯发作,就在阿细要两头兼顾时,一部分银行工作人员已经从后门逃出。就在没逃出的一群“人质”,居然有一个香港十大通缉犯古向阳。
古向阳本来想在离开香港之前,干上一票,让自己有个过路钱。结果,全被这两个非职业选手给害惨了。
在尝试趁乱逃走失败后,古向阳很快接手了现场。先把两个笨贼关起来,然后又给巴基斯坦裔的保安包扎好伤口,与大家谈心,决定要警方放掉他因他坐监狱的女友和他一起跑路,然后又救助了一个心脏病突发的大叔,甚至感动于母女深情,而想让大家重新抽签,选一人杀之。
这个古向阳大概就是那种会让你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人吧!他文质彬彬、举止得体、又有着一大堆普世、关怀的大道理,但同时他是被通缉的银行劫匪,他强杀过警察,但是他杀人的行为都没有在你面前出现过,你甚至无法相信他杀过人。
在把众人质当成人盾之后,与女友交涉不畅,女友拒绝了和他一起跑路的决定之后,古向阳选择向天鸣枪,被附近的枪手当场打死。
众人表演
这算是一个有主角、有配角,但又人人出彩的典型了!
众所周知,尔冬升早年以演员身份出道,演过多部古龙的电影,而当时常常与他搭戏的就是狄龙,且两人私交甚笃;狄龙又和尔冬升同母异父的“四哥”姜大卫,演过多部张彻的电影,也曾关系甚密;狄龙又和姜大卫的亲哥哥秦沛是好朋友。梁朝伟刚出道时,被人称作“小姜大卫”。
于是乎,我们就看到了这样的场面,导演、编剧尔冬升找来狄龙,拍了这个准备跑路却意外接手银行劫案的古向阳,他把古向阳拍得是亦正亦邪,一副黑框眼镜,让狄龙把这个角色诠释得时而正直、时而邪恶,这样的狄龙美到让人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以至于最后古向阳被打死,我们像他的女友一样,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几近崩溃。
尔冬升找来了出道时,神似姜大卫的梁朝伟,与狄龙搭戏,好在梁朝伟在片中,脸有些圆,整个人矮挫胖的(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为了这个角色,增肥了)。不知,要是刚演完韦小宝的梁朝伟走入片场,狄龙会不会有“恍若隔世”之感?
而秦沛则演了他一向出演的奸角,就是希望古向阳死。
香港两tony,在这部片子也聚齐了!梁朝伟演了一个被古向阳控制住的笨贼,而梁家辉演了一个被古向阳吃得死死的警察。作为警察,他就事论事,重视人质生命,决定这次把古向阳放走;但却缺少了办案人员的技巧和魄力,他甚至会为古向阳找来他坐监狱的女友,去劝说古向阳,安抚他的情绪。
最出彩的要算是金燕玲了!金像奖最佳女配角实至名归,不到10分钟,两个场景、两场戏,她就诠释出这个大佬的女人,为掩护大佬,含冤蹲大牢;不屑于大佬带她跑路的建议,同时和大佬权衡利弊,说明自己不会干这种可能被打死、被再关进监狱的蠢事。金燕玲通过表情、语气、神态,诠释出了这个大佬女朋友的乖张、与众不同、直接,甚至是聪明与智慧。
被这样一个女人,拒绝同行,尤其还是已经知道周围布满狙击手的时候,很容易放弃生命吧?所以,古向阳选择向天鸣枪去“自首”,被狙击手打死。
而金燕玲的表演,出乎预料,又意料之中,她没想到古向阳会真得被打死,她埋怨梁家辉扮演警察,她痛哭,震惊、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