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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画幅切换的意视
影片中穿插着不同画幅的影像,有的是真实的历史影像,有的是做旧的新素材,除了制造视觉上的复古感,更深层的用意也在伊丽莎白的日记中浮现出来:
画幅的切换或许意味着现实与虚幻、过去与现在的交织。旧影像中的人们构成观看者生命中的碎片,在梦中得以延伸,构成巴黎城市气息的一部分。
电影是造梦的艺术。导演米夏埃尔·艾斯用摇曳迷离的音乐、虚实相间的光影编织出一场梦境,带我们回到上个世纪80年代的巴黎。整部影片就像一曲为这座城市轻声吟唱的温柔夜曲,充满对往日时光的眷念与深情。
迷影情节是属于法国电影的浪漫,三个孩子去电影院,墙上张贴着《德州巴黎》的海报,是德国新电影运动四杰之一的导演,维姆文德斯的代表作。三人因错过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鸟人》而偷偷溜进去看侯麦的《圆月映花都》。这部上映于1984年的电影,片名的含义是月满之夜,也是一个讲述巴黎的故事。导演将其中的一段插入影片当中。
少年们观影时的神情总是专注而痴迷,荧屏上的光照映在他们的脸上,忽明忽暗,如梦似幻,仿佛在重现导演本人的少年时代——身为埃里克·侯麦的粉丝,今日的造梦者曾是旧日的梦中人。
然而,梦境与现实的相互编织,只是用他人眼中的碎片制造出来的一种想象,就像房间旧镜子上的阴影。离去的人们已经离去,往日的时光已成过往。四年后重逢,马蒂斯告知塔露拉电影的女主角在三年前因心脏病突发逝世,少女震惊、失落。为世事无常,为青春易逝。
或许,相逢之时,不问来处,不问归途,触摸真实的感受,爱身边具体的人,抓住这仅有的、能把握住的确定性。因此,最后的一幕,1.37的画幅变成1.85,似乎是说,真亦是幻,幻亦是真,人生忽如寄,抱紧眼前人。
2 情绪与色彩的呼应
影片中使用大量的冷色调空镜呈现夜之巴黎,弥漫着淡淡的疏离感。
冷色调画面也用来展现人物内心的忧伤、游离和孤独。塔露拉第一次离开后,马蒂斯去找她,发现房间空了,从马蒂斯的房间到塔露拉的房间,画面完成了由暖至冷的色调改变,也暗示着马蒂斯的情绪的转变,此时的镜头是静的。
暖色光出现在白天和夜晚的室内,让人有种被温暖日光包围的感受,镜头多是动态的,呈现出人的互动,对应的情绪更多是积极热烈的。
非现实主义的强烈的柔光,糅合着那些柔弱的声音与色调产生出了一种迷幻、梦境般的感觉。
此外还有多处冷暖色调的对照,室外微冷的巴黎晨曦,室内的暖色装饰,也形成了主角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的空间对照。
片中多次出现蓝、白、红色光源,水面的波动,不仅仅是色彩对照,也是少男少女的心之涟漪,还是明晃晃的法兰西印记。
大量相同场景的不同镜头对比凸显出人物不同阶段的不同心态。画面的色调是画中人心境的外延。
3 夜旅人的多重含义
电影的法语原片名,意为夜晚的旅人(Les passagers de la nuit),巴黎两字是中译名加上的。
在故事中,每个人都兼具主人和客人的双重身份。丈夫埃里克变心离开,是伊丽莎白婚姻的过客;塔露拉偶然出现又离去,是马蒂斯青春的过客;儿子和女儿长大后纷纷离家,是伊丽莎白生命中的过客。然而他们一家最终都要离开不属于自己的那套房子,他们和塔露拉一样,和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万千人群一样,都是巴黎这座城市的过客。
事实上,无论是对于巴黎,还是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每个人都只是过客,是外来者,是夜旅人。当我们意识到这一点时,怎能不感到孤独
难眠的夜晚,伊丽莎白时常站在窗前抽烟、收听深夜电台,她的窗外有一座令人瞩目的红色大楼,建筑外墙上是密密麻麻的窗户,这个场景让人想起《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尼克从窗中往外望去,说道:
I was within and without, simultaneously enchanted and repelled by the inexhaustible variety of life.
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
I was within and without. 身在其中,又身在其外。
或许,这正是对个体与世界关系的最佳描述。当意识到我们并非生命真正的主人,存在的困境就凸显在我们眼前。海德格尔认为,人是被抛入这个世界的。被抛入到这个矇昧、混沌的世界中,必然会感到迷茫、孤独、无所适从。
但是如果我们能够走出自己的封闭空间,发现他人在同样的孤独和恐惧中,我们对孤独的恐惧就会转为对他人的同情,使我们不再那样惊慌。
——欧文·亚隆《存在主义心理治疗》
因此,电台主播为婚变的伊丽莎白提供一席之地,伊丽莎白捧起坠落的小鸟塔露拉,既是助人也是自助,正是这些温情善意,在巴黎深沉夜色下点亮了星星灯火,温暖了旅人们的生命。
故事的最后,伊丽莎白接替了生病的主播,为倾听电台的夜旅人送上善意的承托,因为太懂得孤独的感受,所以她能理解他们,为他们提供精神的抚慰。伊丽莎白的低声絮语,如同塞纳河中的温柔波涛,用柔情的力量,渡载生命中的种种苦痛,抚平岁月的伤痕。
2022年上半年最喜欢的电影。
我想把它推荐给每一个热爱巴黎的人。
我都不知道月初就已经发在《文艺报》上了,还是今天看到花老师写的普鲁斯特我才发现的哈哈。
整个7月漫漫深夜重度失眠的我,偶尔听一听八分,偶尔写一写我献给巴黎的小夜曲。
我也是在拉丁区见了导演,要了签名,拍了合照的人呢!暑假结束后,可以放一放《Charell》吗?!Filmothèque du Quartier Latin,你听到群众的呼声了吗?!
今年5月,米夏埃尔·艾斯(Mikhaël Hers)导演的《巴黎夜旅人》(Les Passagers de la nuit)在法国上映。此前2月,该影片获得第7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最佳影片提名。《巴黎夜旅人》由夏洛特·甘斯布(Charlotte Gainsbourg)、艾曼纽·贝阿(Emmanuelle Béart)等影星出演,这也是二人既1999年《圣诞蛋糕》(La bûche)后再度联袂演绎。电影背景设置在上世纪80年代的巴黎,大量穿插的历史镜头一下子把观众拉回到过去的岁月。全片分为3个时间段,故事开头是1981年5月10日至11日的夜晚,弗朗索瓦·密特朗当选法国总统,成为第五共和国历史上首次执政的左派总统,整个法兰西沉浸在欢腾的氛围中,女主人公伊丽莎白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和丈夫、孩子准备回家。
这段画面只持续了几分钟。时间一瞬而过,来到了1984年。当时的法国由于财政赤字、通货膨胀等经济危机而实行紧缩政策。与此同时,伊丽莎白刚从乳腺癌疾病中康复,丈夫离她而去,她不得不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孩子,多年远离职场的她要顶着巨大的压力重新开始寻找工作。长期以来,伊丽莎白饱受失眠的痛苦,法国广播电台(Maison de la Radio)的深夜节目《巴黎夜旅人》陪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她给节目组写了封求职信,节目制片人被其真挚的内容打动,交谈片刻后,伊丽莎白得到了节目接线员的工作。白天,伊丽莎白还在街区图书馆兼职打工,尽管收入不算优渥,但生活逐渐走入正轨。
在一次深夜节目录制时,伊丽莎白遇到了塔露拉,一个常年漂泊、居无定所的小女生,伊丽莎白让塔露拉暂时住在自己家的阁楼。伊丽莎白的两个孩子和塔露拉年纪相仿:大女儿朱蒂特读高三,热衷于政治活动,小儿子马蒂亚斯读高二,热爱写诗。三个人相处愉快,一起聊天,一起看电影。马蒂亚斯对塔露拉渐生情愫,然而塔露拉却在一个深夜不辞而别。
镜头跨越到1988年。密特朗即将结束第一个七年总统任期,准备谋求连任。一天,塔露拉再次出现,伊丽莎白看到她胳膊上的针眼,把她带回家了,决心陪她渡过难关。影片中最美好的画面之一是四个人在大大的客厅里相拥跳舞,黑胶唱片机播放着乔·达辛(Joe Dassin)的歌曲《如果你不存在》(Si tu n’existais pas )……但是故事没有定格在这里。塔露拉如同一只小鸟,再次飞走了。前夫要把房子卖掉,伊丽莎白不得不尽快搬家,镜头下,房间里的家具渐渐清空,窗外的万家灯火在沉沉的巴黎夜幕中发着光。
导演米夏埃尔·艾斯生于1975年,《巴黎夜旅人》是他的第四部剧情长片。2010年的《记忆小巷》(Memory Lane),2015年的《夏日情事》(Ce sentiment de l'été),2018年的《阿曼达》(Amanda),都可以看出导演对人物肖像与情感的细腻刻画。在上一部电影《阿曼达》里,新生代年轻演员文森特·拉科斯特(Vincent Lacoste)贡献了不凡的演技,该影片一举斩获第31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影片和最佳编剧两项大奖。故事同样发生在巴黎,主人公大卫的姐姐在一次恐怖袭击中遇害,大卫陪伴着侄女阿曼达走出伤痛,重建生活。艾斯用镜头刻画着平凡的日常,甚至有些琐碎、无聊,却如同一丝亮光,给人以力量和勇气。《巴黎夜旅人》也是如此。夏洛特·甘斯布将一位单身母亲的坚强形象生动地展现在观众面前,媒体认为这是她近年来饰演得最好的角色之一。
《巴黎夜旅人》的故事拍摄场地集中在巴黎15区的博格勒内尔(Beaugrenelle)一带。街区毗邻塞纳河,只需要穿过格勒内尔桥,就可以来到位于16区的法国广播电台,也就是伊丽莎白工作的地方。镜头里上世纪80年代的巴黎和今天相比,似乎一点变化也没有:6号线地铁横穿巴黎,由于一部分路线是露天行驶,所以可以一览铁塔附近的风光;骑着摩托车驶过塞纳河畔,巴黎自由女神像静静地伫立在河中央;5区Escurial电影院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海报,散场的人群交谈着刚刚看过的影片;夜晚的酒吧门口挤满了人,深夜广播电台如约而至,陪伴着每一位匆匆夜归人。《巴黎夜旅人》如同一辆摇摇晃晃的绿皮火车,模糊了记忆与时间……
说起记忆、时间、巴黎这些元素,首先会想到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法国作家帕特里克·莫迪亚诺。同样是怀揣着对巴黎这座城市的热爱,同样是作为巴黎地形学专家,艾斯和莫迪亚诺分别用镜头和文字向我们展示了昔日的巴黎。产生这样的联想不是没有依据。事实上,米夏埃尔·艾斯于2006年拍摄的第一部长达45分钟的中短片《夏雷尔》(Charell)就是改编自莫迪亚诺的小说《如此勇敢的男孩》(De si braves garçons,1982)的第11章节。在书中,主人公在巴黎火车北站偶然遇见了初中同学夏雷尔,夏雷尔把他带到了附近一间公寓,几天后,在这间公寓里,夏雷尔被两颗左轮手枪子弹打伤……导演艾斯直言,这一章节具备了莫迪亚诺作品中忧郁、印象派的风格,又兼具了某种隐秘柔和的暴力特征。这部短片入围了当年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2010年,长片《记忆小巷》的灵感来自于莫迪亚诺的同名小说,讲述了一群20多岁的年轻人在巴黎郊区的故事,偶有媒体将艾斯称作“电影界的莫迪亚诺”。
不仅仅是巴黎这座城市,米夏埃尔·艾斯和帕特里克·莫迪亚诺都擅长刻画迷惘一代的年轻人,仿佛他们是青春最鲜明的注脚。莫迪亚诺笔下的年轻人,终日无所事事,游走在巴黎街头,肆意挥霍着自己的青春,绵延着忧愁别绪的小说《青春咖啡馆》中的主人公露姬就是一个例证。在艾斯的《巴黎夜旅人》中,马蒂亚斯和塔露拉爬上楼顶的天台,一边抽烟聊天,一边俯瞰巴黎夜景;又或者他们深夜骑着摩托,穿梭在巴黎的街道,坐在塞纳河边喝酒,却一不小心掉入了水中。不仅如此,在《巴黎夜旅人》中,我们还可以清晰地瞥见导演向法国新浪潮电影致敬的痕迹。影片中,三个年轻人先后在电影院看了埃里克·侯麦的《圆月映花都》和雅克·里维特的《北方的桥》,这两部影片均有帕斯卡·欧吉尔(Pascale Ogier)出演。世事难料的是,1984年,年仅25岁的欧吉尔因心脏病突发而离世。欧吉尔的命运仿佛暗示了塔露拉的未来:稍纵即逝的青春。
对于导演艾斯来说,上世纪80年代的巴黎是他的青春,是一段无与伦比的美好回忆,《巴黎夜旅人》宛若一首他献给昔日巴黎的小夜曲。今天,海明威的这句经典语录已经家喻户晓:如果你年轻时有幸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巴黎都会一生追随着你,因为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夜色中,点点星光下的塞纳河水不知疲倦地缓缓流淌,我们如同一个个巴黎夜旅人,相聚、离别、再次相聚、再次离别,在一往无前的道路上,时不时深情回望年少青春岁月,然后轻轻道出一句:你好,忧愁。
影片重点标注的时间:1981年5月10日。当日,密特朗当选总统。1988年,(影片再次标记此时间),他再获选连任至1995年,带来二战后法国经济政治持续复苏发展和世界影响力的巅峰,之后则一直下滑至今。1980-1990年代法国GDP维持全球占比6%左右的峰值水平。
18岁的Talulah是无家可归的,实体的巴黎夜旅人。电影会改变她的人生。
玩个时间游戏:Vanda,感觉上颇似电影人转媒体人,幕前转幕后了。 扮演者Emmanuelle Béart(1963-)将在1991年主演雅克里维特另一部富争议的代表作:《不羁的美女》。她来自未来。
扮演者Charlotte Gainsbourg(1971-)父母是1970-1980年代席卷欧美的文化符号。而她本人是英法偏法的后新浪潮电影符号,比母亲简伯金银幕形象更大胆,接过了于佩尔和比诺什的旗帜。
1984年,法国电影还在好莱坞全球大潮中负隅抵抗。 法美电影PK: 右上:候麦《月满巴黎》1984。左上:好莱坞《小精灵》1984,1000万美元制作,全球票房超1.5亿美元。右下:《德州巴黎》1984,法国人认为那是法国新浪潮的德国接棒,仍是法国的荣光。 法美电影相生相克,始终是法国影人的执念。
影片在此采用戏中戏的手法,表达了Mathias和Talulah的恋情,片中角色(演员)分别是他们的代言人。
影片中特别提到演员Ogier在1984年突然离世,年仅25岁,对Mathias和Talulah触动很大。Ogier和Talulah的精神开始接近。
影片多次暗示,电影将改变Mathias和Talulah的人生,特别是巴黎夜旅人Talulah。Ogier的灵魂已经附着于Talulah。
打字机也是巴黎的象征符号。 写作是电影的前世。1951年巴赞创办《电影手册》,1960年代,戈达尔特吕弗候麦里维特等无不从写作开始。 在巴黎, 从Jean Cocteau开始,哪个作家诗人不和电影结缘?
(Jean Cocteau(1889-1963),诗人画家编剧导演,多元艺术家。从他身上集中体现了法国影人和艺术家的探索精神,可以说他书写了法国电影新浪潮的前传。)
没有打字机,没有那么多踌躇的作者,没有电影,就不是巴黎。 妈妈送给他一本厚厚的日记,勉励他不要放弃写作。虽然他的职业只是公共浴池值班人。
时至1988,法国电影院已全面被美国对手占领。离 Luc Besson完成惊艳全球的《LEON》还有6年,离Jean-Pierre Jeunet前往好莱坞执导《异形4》还有9年。
缅怀法国荣光的同时,电影将改变Talulah的人生。
法国电影面临衰退,但巴黎还是全球电影最热门的外景地。
影片两度出现Mathias和Talulah于天台夜色迷离中,表达两人面对不确定的未来。
法国影人的又一执念:色彩观传承有序,象征法兰西荣耀的三色旗指引灵魂。
1980年代是法国和法国电影的黄金时代。 正因为1980年代经济的空前繁荣,巴黎的年轻人才有可能像1960年代新浪潮前辈一样,写作看电影发梦,本片编导一定也紧随其中。 戈达尔电影的巅峰期在他高产的1960年代。1980年代是雅克里维特与大器晚成的候麦共同的高峰时代。
本片作者Mikhaël Hers(1975-)作为法国电影第三代接棒人,将这封情书献给了法国电影, 也献给了以夏洛特为纽带的银幕内外精神传承的家庭。
延伸阅读: 缅怀法国荣光-1: 缅怀法国荣光-2: 缅怀法国荣光-3: 缅怀法国荣光-4: 缅怀法国荣光-5: 缅怀法国荣光-6: 缅怀法国荣光-7:
Mardi, le 11 mars 1984
Je me suis réveillée tard ce matin. Je ne sais plus ce qui s'est passé dans mon rêve. Simplement nous étions là, tous les quatre, comme avant. J'ai essayé de poursuivre ça dans mon demi-sommeil le plus longtemps possible. Il y avait quelque chose de chaud, d'éternel que la lumière du jour ne pouvait plus retenir. Au petit déjeuner, je vous ai lu ces quelques mots d'une écrivaine entendus dans l'émission de Vanda Dorval le soir:
«Il y aura ce que nous avons été pour les autres, des bribes, des fragments de nous que parfois ils crurent entrevoir. Il y aura ces rêves de nous qu'ils nourrirent, et ils ne nous étions jamais les mêmes, nous étions chaque fois ces inconnus magnifiques, ces passagers de la nuit qu'ils inventaient, tels des ombres fragiles dans de vieux miroirs oubliés au fond des chambr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