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拉,大家稱她為釘子戶,但是可能叫她做「自我」的釘子戶會更加合適。 城市在分崩離析,但是有一些地方,仍會發生一些讓你覺得身處夢境的真實。 怎麼說呢,這就像是這部電影很多場景給人的感受。 一棟建築在夜里披上了一曾白紗,像是曼妙的少女若隱若現。
克拉拉在聚會后的夜裡,獨自歸家,下車后在路邊看到這一幕,像是瞥到自己的往昔。 一輛高聲放著音樂的車在此時開過,讓人想起影片開頭克拉拉和夥伴開車到海灘,在車內放著音樂一起搖擺。 看見身披白紗的曼妙建築,對城市的常規來講就像是在做夢。但是那一層薄紗,是真實存在的。可能是這些樓里搬空的寢居里被遺棄的簾布,在第二天天明時,攤在地上被人收走。 那又怎樣呢。克拉拉請人將自己住的建築外表漆成了白色。
這是一個有點「自我」的故事,所以克拉拉也並不是一個普遍的討喜角色。她離群索居,但她只是努力地在維繫自己的生活如常。 第一部分,克拉拉的頭髮,就是她的抗爭。和癌症的,和時間的。因為治療,她的短髮洋溢著生命的青春;隨著時光飛逝,她的頭髮漸長,除了時間飛逝,她的自我更加深刻。 克拉拉的愛呢,就是她的生活日常。她有音樂,有充滿回憶的櫃子,還有自己的朋友親人。 克拉拉的癌症呢,自然就成了她生活中遇到的那些重要的難題。 就像是建築商從其他地方帶來的白蟻要腐蝕掉建築,造成危房的情況。生活里遭遇的問題,就像是一個人的自我瓦解。一個問題與一個問題的累積,便可以造成巨大的縫隙。 克拉拉在影片里有兩次情緒的爆發。 一次是在和建築商對峙的時候,年輕的商人似要離間克拉拉與親人,用逼遷干擾她的自我。這其實也是兩個精英人士的對話,是當地文化的衝突。 建築商知道自己的工人在海灘上燃燒床墊嗎?他的標榜是虛偽嗎?克拉拉生氣,但無可奈何。 還有一次是結尾的時候,手撕建築商。年長的建築商看到克拉拉帶來的照片隨即變得氣急敗壞,針鋒相對每一個要說話或動作的人。 克拉拉呢,她將被白蟻侵蝕掉地木材一根根拍斷在桌上。鏡頭特寫著這些白蟻,我竟然覺得有一絲暢快地美。
問題能被看到,就變得有底氣,畢竟你知道癥結所在。一無所知地時候,便是那白蟻爬過的瘙癢不適。 就像克拉拉做了一個噩夢。以前的保姆坐在她的床邊光明正大地拿走屬於她的珠寶,還告訴她,她的胸口在淌血。 突然想起的扒竊的保姆是克拉拉的問題,但回憶起那個人的名字就還好。 一直以來手術切掉的胸,也是克拉拉的問題,她的欲求會因此受阻,但是她失落並不是因為這病症。 年邁的鰥夫因此回絕她的欲求,她回憶往昔因為那個時候她和病魔抗爭但是真實,因為有人在愛她。而後那個年輕的牛郎卻能給她真實的愛慾,親吻她的另一半胸,因為他看到知道存在過的問題,但是也接受留下的真實美。 除了探討城市、階層、社會人員的關係等等,影片給我留下印象深刻的就是這種自我的真實。 或許有人覺得克拉拉的生活平淡無趣。我會記得侄兒的女朋友分享自己喜歡的音樂時候,她眼裡閃著的淚花。有著往昔與現在的幸福感。 我也會記得克拉拉在海灘去游泳,救生員告訴她水快淹到腰了快回岸,她回應好,但是還是去撲了一撲那所謂的危險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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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跟中国比较类似,贫富两极,虽然体制不同,但社会所呈现的五花八门形态倒很雷同。
小克莱伯·门多萨的处女作《舍间声响》(2012),是我喜欢的片子。之前他参与拍摄过《关键》(2008)。身为影评人的他,融编导摄于一体,可以说他是完全的作者电影。
这部《水瓶座》(2016),被列为《电影手册》年度十佳(虽在列,不可迷信于此,否则会限制观影眼界)。的确,《水瓶座》自有不同凡响之处,荣获第32届美国电影独立精神奖最佳外语片奖,一如《舍间声响》皆与建筑或者说住宅中的人相关。
《舍间声响》说的是物业安保管理人员与住户之间平常又过往纠缠不清的种种,这些各式各样的住户被限制于建筑其中,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苦业无明,哪怕一条狗狗的吠声,都让其焦虑不能安睡。遗憾的是,《舍间声响》的后半部有点瑕疵,过于缠结于报复之中,否则,将是一部完美的影片。这是我对《舍间声响》的整体观感。
显然,《水瓶座》胜过《舍间声响》,亦如《舍间声响》大部分的日常流水状态,这正是赏心悦目的部分。影片采用段章形式呈现克拉克的心灵史,由“克拉拉的头发、克拉拉的爱情、克拉拉的癌症”三章构成。
出演克拉克的老戏骨索妮亚·布莱加,生动又活化这一深具内外张力的角色,甚至让我感到她在这一角色的演绎中,有着某种献身精神。虽说这是职业演员所必须的,但并非每个演员都能做到,尤其是对一个老演员来说。
序幕再现了八十年代初,位于巴西东北部伯南布哥州的累西腓(巴西第6大城市,也是导演的家乡),夜色阑珊,身为音乐评论家的克拉克与弟安东尼奥及弟媳三人开车到博阿维亚海滨,放磁带听着皇后乐队的流行歌曲的美好光景。然后返回家中,老公阿达尔贝托站在阳台等待。因为这夜,他们要为70岁的姨母露西亚庆生。露西亚是克拉克最为景仰的女人。
克拉克的儿女们先后表达了对于这位姨母露西亚的敬仰之情。这位老姨母,三十年代的女大学生,新女性,紧跟时代潮流,瞬间却闪回了年轻时与老公爱爱的激悦场景。老姨母说我怀念已世了5年的奥古斯都。亲朋齐聚,琴瑟和鸣,这是多么欢快的时光。克拉克说在我们家经历了1979年的艰难之后,我们终于挺过来了,一家四口煞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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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飞逝,一下跳跃到现实中的克拉克,将近70岁,做过右乳切割手术,老公已去世17年,儿女早不在身边,只有她和年迈的保姆拉蒂简。静享老年生活的她,自有着消解寂寞的多重良方,音乐是她永恒的情感慰藉,她会拿出1980年12月发行的老唱片,讲述这是她丢失的唱片《双重幻想》,最终又奇妙的回归她手中的故事。那是约翰·列侬被枪杀的前夕,《洛杉矶时报》刊有相关音碟的报道。
她沉浸于这些老唱片,抚慰着这些往日的时光,仿佛她触摸到了一双双温情却已逝的手。音乐承载着她的生命,告慰着她灵魂。但她并不排斥现代的数字音乐,只是说她更喜欢这些碟中光景。
她每天去海滩游泳,沙滩上一如往常搞着“乐哈哈”这种心灵革命的培训。三十多年前,姨母露西亚的孤独生活延续到了克拉克身上,人生如此相似又如此落寞,更多的却是她跟露西亚一样的优雅。
对于开发商的强制搬迁,克拉拉倍感愤怒,但我们在克拉克身上,似乎看不到她丝丝不快和足以打击到她让她伤心的地方。她有足够的精神防护,她有足以抵御外界侵袭的精神屏障。她所在的公寓悉数搬空,开发商老头苏·杰拉尔多带着孙子迭戈,前来洽谈收购她公寓事宜,名曰“水瓶座”改造计划,她问这公寓以前叫什么。大西洋广场住宅区。她冷冷地拒绝了这爷孙俩的劝导。
关起门后,从门缝里塞进了印有“水瓶座”的印刷品,一次次地推出,一次次地推进,这是渺小个体与财大气粗开发商的抗争。影片直击主题,个体在社会、矗立建筑的莫明阴影之中,担纲了何种角色,其习惯被左右,其命运被支配,抑或彻底改变,其实这是每个人随着时间的演进都会面临的问题。
克拉克在公寓生活了将近半个世纪,她习惯了这儿的一切,但现在外力要改变她的习惯,她何去何从,必须选择。她同时受到了原来邻居现在的搬迁户的干扰和谩骂,因为她阻碍了他们的“改造”计划,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她可以撕掉“水瓶座”计划书,但无数双眼晴紧紧盯着她。她足可视若无睹,但不可能不起波澜,只是说她不外露而已。
如同她参加老友露天派对,原来期待的从天而降的爱情,一个跟她一样丧偶的老帅哥,翩翩起舞后,在车中亲热,当被她告知她的右乳没了,对方慢慢起身,说我送你回家吧。该去的总会去,该来的当然也会来。她真的无所谓。她依然放着碟,听着四十多年前的老歌,跳着独人舞,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可爱的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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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二代迭戈全盘负责“水瓶座”的开发,他说,已委托给建筑公司,声称自己是体面的人,从美国留学回来,也是讲理的人,但楼空了,就剩下你克拉克,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为何不替你的子女着想,我将不惜一切代价维护我方的利益。
克拉克被激怒了,别引到我子女上来,这事与他们无关,以前都认为穷人没教养,看来最没教养的就是你们这些自诩受过高等教育家财万贯的精英,但你要让我服软,除非你让我死。
当然,迭戈只能代表开发商的利益,他私下指使人在克拉克隔邻故意开性派对、往她家扔粪便、楼下烧床垫及最肮脏的偷偷放入白蚂蚁,以期一点点地蚀空她的公寓。这跟我们这个国家发生的多么相似啊。财大气粗的开发商总是为所欲为。
其实,克拉克的子女还真的来问过这公寓的事,替母亲担忧,女儿安娜为此跟母亲发生了争执,说开发商赔偿200万算可以了。这遭到了母亲的呵斥,如果你们缺钱,请找我要,我还有退休金,你们的爸爸去世前,我们还一起立了遗嘱,到时会全交给你们。女儿竟然说,你说要给我们的,其中也有爸爸的一份。
这让母亲伤心。从来没流过泪的克拉克,眼眶泛着泪花。儿子拿出一本书《那些我们无法理解的歌曲》(海托尔维-拉罗伯斯著),上面写有“献给我亲爱的马丁、安娜和罗德里戈,还有你们被夺走的得到的闲暇时光”。安娜哭了,悔悟了,对不起,妈妈。克拉克紧紧抱着她。
这一段紧张又挤压的时光,都阻止不了克拉克的愉悦追求。他们开性派对扰乱,她就叫来帅哥跟她一起爱爱。还有她憨态可爱的如保姆拉蒂简,二人一起总能找到快乐。克拉克给她弹琴为她庆生,一起在海边开派对。
她跟侄儿托马斯尤其谈得来,就好像当年她跟姨母露西亚的关系,比子女还亲近。托马斯酷爱音乐,也交往了爱音乐的女友,当女友拿出她喜欢的法里纳的唱片,一起静享时,都被动听的歌声感化了。
音乐能让亲情更加亲近,也让彼此多了一分共情和理解。海滨救生员罗贝瓦勒同样是克拉克的忘年交,他们也很聊得来。当两位离职的建筑工偷偷告诉克拉克,她楼上放有东西,她找来罗贝瓦勒,这巨大破坏力的白蚂蚁,正是得益于他的出面,才得以真相大白。两位建筑工的通风报信,同样说明普通劳动者的善良。
当最后,克拉克带着弟弟一家三口及女律师,出现在迭戈爷孙俩的办公室时,他们却装着一无所知。克拉克只得拎起箱子,打开一块块被白蚁蚀朽的枯木,她愤怒的敲打着、敲打着说,我30多年前得了癌症,这么多痛苦都没难倒我,你们也休想……
这时我们才明白,影片开场,克拉克说1979年我经历了人生艰难的阶段,原来就是指她得了癌症,割了右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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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就这样结束了,意犹未了。我想,开发商总会再次找上门,生活终将继续。“水瓶座”空荡荡幽灵古堡般的楼房,也将会留存。但没人真的能阻断她坚如磐石的阳光心态,也没能真的能读懂她内心丰沛的感情。她渴望,她热爱,她静享,但她决不妥协。她是浓情朱古力、清香茉莉花茶及温和无色白开的混合物,她能化解任何外来的挑战,而不是她要适应外界。个体的精神强大,乃是情感的有力支撑,并非造作与伪装。
显然,克拉克知晓人生、生活及生命之间的本质差异,人生苦短的时光,她要拿来享用,而非物化的虚无与无谓的消耗。她真正的开悟到精神堡垒对于抵抗不堪现实的作用。她更非逃避,反而坦然的面对,化有形于无形之中。老相册、老唱片、老家具等老物件,与她现实中的老友新知,都构成了她人生一幅生动曼妙的风情画。这让她如痴如醉,乐享不尽。
是的,正如片中所说一切都在改变。年华尽可逝去,欲望亦可淡化。但自我独有的精神不朽。这并不妨碍她眷顾亲情,善待友情,尊重他人。她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反而正是因为她切身的挚爱生命与观照生命本身,才如此的达观和静谧。
每个时代,都需要露西亚及克拉克这样天使般的担当,她们是一个时代芸芸众生中的欢快使者,她们不张扬,但皆有某种特殊的印记与文化符号,这是现实裂痕的弥合剂。也许物质与精神从来就不是对立的,但注定是两条道,可以平行,但不能交叉。这两条道各有其道,都有着其自身的法则与使命。
当物质侵蚀到精神,精神将不可避免的选择防护及抵消。无疑,建筑的住宅,成了物化的一个显形符号,它给人安居,同时也带来某种可能的不侧,这是一个社会与岁月合谋的使然。着眼于此,导演一再乐此不疲地让住宅成为了物的背景,让居住其中的人成为主角,注定上演一场背离或消解的无声无息的“战争”。
外表温和,内心笃定,享受孤独,决不妥协。我的水瓶座,只能属于我。犹如她天天去的海滨就有一座名曰水瓶座码头,那是她心灵的港湾,她足可歇息足可安然放松听她悦享的音乐。
如此,我们才看到了一个不露声色的克拉克,每天快乐又平静的生活着,究竟何去何从,只有她自己掌控,她就是她自己的领航人、舵手和微笑的使者。
2016、12、28
原创公众号: 眼睛痛也要看电影 当你听一首歌,产生了一种急切的感受,不传递出去,会腐烂吗? 巴西最倔强的女人Clara每晚入睡前,几乎都是在唱片机的燃烧中度过的,以驱赶楼上魔怔的性爱派对、屋外扔进的烟头,庭院里焚烧的床垫,邻居的谴责,以及,她的任何动摇。
和奥丽芙·基特里奇不同,Clara的倔强是模糊又柔情的,她只是沉浸在逝去的回忆再也走不出去,也可以说,她成为了一个身心自由的囚犯。 不完整的“格式塔环”是无法消退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即会产生郁结。 正如Clara的记忆,无法离开她去世的爱人,无法抛下她在这栋公寓度过自己最坚韧、最快乐的时光,虽然没有任何办法能填补记忆的空缺,但她选择用自己的余生来整合。 影片缓缓的,耐心却不乏挑逗,渐渐忘了这是一个布尔乔亚“钉子户”和房地产公司的斗争。这个“独乳”的绝美女人总是给人惊喜,在你担心她会就此崩溃的时候,她却以各种方式成功脱逃。 60岁的她,住在一栋名叫“水瓶座”的蓝色公寓里,除了拥有成山的古董级唱片,还偶尔与有好感的男士约会;每天熟练而优雅地盘起长发;会给侄子的约会提出建议——“给她放Maria Bethânia的歌,以示你的激情“。 她的外在从没脱离内心而单独存在,是那种不张扬的高度自尊将她的美变得通透。 第一次接触导演小克莱伯·门多萨的作品,延续了我对巴西影片独特色彩的好感,虽然《水瓶座》涉及对社会问题的讨论,但其间透露的仿佛不经意的“跑题”,直接就渗透进了我这类“情感自私”的观众,形式此刻又战胜了内容。 Clara绝不置气于他人的冷漠,而是放首歌淹没它。 正如在面对女儿劝她搬出公寓时开始吟唱Paulinho da Viola的歌词: There are people with nerves of steel with no blood in their veins and with no heart But sometimes, going through what I go through. Lupiscino 影片里的几个片段引发了我对“笑容”的思考
▲ 酒吧里和同龄的“阿姨们”避开癌症话题聊八卦[/img]
▲ 一群人躺在彼此的肚子上,由震动"治疗性地"引发群体的哈哈大笑
▲ 三十年前在海滩上,一行人在车里放着Queen的《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扭动着身体
▲ 偷瞄楼上疯狂的男女,嘴角上扬
▲ 随后在姨母Lucia的七十岁生日派对上,Lucia夹杂着对于伴侣回忆的微笑 哪种是单纯的笑?如果所有的都是单纯的笑,那哪种笑是最诚实的? 笑容到底是什么? 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 (2011 Remaster) Queen - Greatest Hits 某个瞬间,Clara的脸让我想起了《West World》里的Maeve 两人都死了一百遍,再也不知恐惧 自私化为无畏的灵魂 游荡,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