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耶夫》分为两部共十六集(央视译制版为十五集),第一部的八集改编自谢苗诺夫的同名小说《无产阶级专政的钻石》(央视译为《钻石谜案》),第二部改编自《无需密码》(央视译为《不要密码》),第二部最后一集后半部分改编自短篇《柔情》,主人公弗谢沃洛德·弗拉基米罗夫当时的化名还是“马克西姆·马克西莫维奇·伊萨耶夫”,一个年轻的情报员特工,远远没有后来成为“奥托·冯·施季里茨”时那么成熟稳重和处变不惊。 作为《春天的十七个瞬间》的前传,《伊萨耶夫》在细节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包括丹尼尔·斯特拉霍夫和吉洪诺夫的样子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详见后面的致敬之处)并通过这些细节最终与《春天的十七个瞬间》的情节串联起来。这部剧和前者一样,属于慢热型,耐着性子才能把线索一点点交织结合成一张故事网。但从风格而言,《伊萨耶夫》比《春天的十七个瞬间》明快多了,《春天的十七个瞬间》放在今天看来也许有点又红又专,而《伊萨耶夫》对于苏俄时期的反思是显而易见的,对于红白双方没有明显的倾向性,一方面,在苏俄各个部门中到处是投机分子和腐败官员,契卡冷血无情的内部清洗也时有提及。另一方面,那些看似非正面的角色并非都是反面的:逃离苏俄却心系民族的作家尼康德洛夫,有情有义的沙俄贵族沃龙佐夫伯爵,沦为娼妓却渴望真爱的安娜……也许整个俄罗斯民族对于民族大义的注解以及对同胞的悲悯才是本剧最希望着力表现的吧。 剧中最打动人是三段感情:一是父子亲情,二是伊萨耶夫与丽达·博谢的友情,三是伊萨耶夫与萨申卡(央视译为萨莎)的爱情。 伊萨耶夫与父亲: 《春天的十七个瞬间》中提到,施季里茨成年后“第一次流泪是在他首次作为肃反工作者从国外出差归来,他见到了父亲的坟墓。老父亲同普列汉诺夫一起参加革命,一九二一年春天被哥萨克白匪绞死。当墓前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像孩子似的大哭起来,悲伤地抽搭着,但他并不为此感到害臊。他觉得,他应该把悲痛化作纪念铭刻在自己心中。他父亲是属于人民大众的,然而对爸爸的纪念却只属于他一个人。这是一种特殊的纪念,施蒂尔里茨不愿意也不可能让任何他人去理解它。” 电视剧里做了修改,他父亲并非死于白军之手,相反无论红军还是白军都尊敬这位老知识分子,杀害他的是趁乱打劫的流氓小偷。第一集里,父亲即将前往西伯利亚,父子二人政见不同加深了戏剧冲突,一个是布尔什维克,一个是孟什维克,伊萨耶夫依恋父亲,却不理解父亲,毕竟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理想主义者,坚信前途是光明的。而在他父亲看来,这种通过流血的政权更迭并没有实质的变化,就像用伏尔泰的奥尔良少女去换黄油,是不值得的。 伊萨耶夫热爱父亲,在第一部中,伊萨耶夫动身前往爱沙尼亚之前用火柴拼出了“爸爸”的字符。第二部第一集里,在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途中,伊萨耶夫在“冬天”火车站下车,隔着窗子出神地望着父亲,想象自己依偎在父亲身旁睡去,却连一声“爸爸”都不能叫,而这一别父子俩竟是阴阳之隔。父亲被窃贼杀害时,身在远东的伊萨耶夫感应到了,但直到瓦纽申一次无意的读报才获知父亲遇害的消息,他目光呆滞地陷入沙发中,自己唯一挂念的亲人就这么去了。 记得以前看到消息说剧组曾希望邀请吉洪诺夫来扮演伊萨耶夫父亲,可惜不知为何没有实现,两代施季里茨最终未能聚首。 伊萨耶夫与丽达·博谢 第一次见面时,想必伊萨耶夫被丽达的美丽惊住了,否则也不会像个腼腆的大男孩,在说接头暗语时漏掉了她的名字。同样,丽达也觉得伊萨耶夫与其他“同志”不一样,他年轻英俊,风趣幽默,从不教条地评判资产阶级。 丽达相信上帝,却不属于任何教派,就像她身为著名歌手,却要为苏俄情报部门服务一样,仅仅因为她认为正义更偏向于苏俄一方,她做事凭的都是是内心良知,十分纯粹。 他们互相吸引,但这份友情没能转换为爱。丽达是个多情的女人,从第一次见面就表达了对伊萨耶夫的喜爱,但伊萨耶夫始终把工作奉为至高无上,满脑子都是情报情报。所以当丽达欣喜地看到伊萨耶夫来访,却发现他全无心思,只是为了调查而来,失落之情溢于言表。接着丽达表示担心自己朋友,并邀请伊萨耶夫去自己那,却看到他目光无神,根本没认真听,丽达毫不客气地扇了他一耳光。是啊,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懂爱,他们频繁地接触只是工作的需要,他甚至都没给她机会去诉说自己心事,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倾听。尽管如此,丽达依然践行着自己的使命,并像个姐姐呵护弟弟般,教育伊萨耶夫要学会去爱,并祝他能早日坠入爱河。伊萨耶夫一笑而过“间谍是不可能有爱的”,丽达说,你们间谍必须有爱情,只有爱才能使间谍避免成为无耻的狂热分子,你会学会的。 在雷瓦尔火车站,当丽达对伊萨耶夫说出“永别了”时,她是否预见了自己的结局?而伊萨耶夫在转身看到尾随丽达的德国特工,他心里想的又是什么?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知道的是,丽达在前往柏林的火车上遇害,而第二部里,伊萨耶夫与总部商定好的求助信号,就是在报纸上以“女歌手丽达”的名义刊登广告。 伊萨耶夫与萨申卡 感情是多么奇妙的东西啊,尽管伊萨耶夫口口声声说间谍不会有爱,但他还是爱上了萨申卡。看完后我甚至要回想,究竟是萨申卡的哪一点触动了伊萨耶夫,将他“眼中的冰霜瞬间融化”。 《春天的十七个瞬间》里提到萨申卡是“总参谋部上校的美貌女儿、女诗人”。而电视剧里的身份不同,她是去哈佛大学讲学的加夫里林教授之女,称不上女诗人,但确实爱写诗。从第一次与伊萨耶夫见面开始,她就表现得很矜持,或者说刻意保持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老成稳重。 这样一位不轻易表露内心的姑娘,与父亲离别都尽力克制自己的悲伤,只称呼其名。却在父亲真的登船离开时,忍不住向伊萨耶夫坦露了自己对父亲的感情,甚至把头埋进伊萨耶夫胸前痛哭。萨申卡五岁那年母亲去世,从小由父亲养大,父亲在她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比。这一点与伊萨耶夫很像(按《扩张》里的描述,伊萨耶夫出生于1900年,母亲于1905年病逝,也是五岁)萨申卡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要丢下自己去美国讲学,就像伊萨耶夫不理解父亲为何执意要前往西伯利亚一样。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伊萨耶夫第一次心动了。 第二次是瓦西里耶夫的葬礼,伊萨耶夫陪着萨申卡,他知道这是个陷阱,却不能明说。在这过程中萨申卡的勇气或多或少地给了他震动。这一点在萨申卡执意要发表反对梅尔库洛夫政府的文章时也能体现出来。 也许就是这种家庭的相似性和任性勇敢触及了伊萨耶夫心底最柔软的的那部分吧。雪夜木屋,两人促膝长谈,萨申卡终于向伊萨耶夫表露心迹,最浪漫的事莫过于此。萨申卡说自己喜欢冬天的火光,刻意与寒冷对抗。这就像她自己,即便听到伊萨耶夫隐晦地说出自己的职业,依然不改初衷,用孩子般的温情和爱化解了伊萨耶夫心头的坚冰。 离开符拉迪沃斯托克前,伊萨耶夫和萨申卡在教堂私定终身。当神父念到“上帝的仆人马克西姆”,伊萨耶夫注释着画像说:“请等一等……我不是马克西姆……我是弗谢沃罗德。”在这一刻,在上帝和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做回了自己,没有说谎。 生死·离别 分别总是感伤的,无论是亲人,朋友还是同事,父亲、丽达、罗曼、陈还有他的老上司博基:“等你回来我们再谈”,博基于1937年死于肃反运动。瓦西里·布柳赫尔,1938年被折磨致死。巴维尔·波斯特舍夫,1939年被枪决,不是死于非命就是成为牺牲品…… 第二部最后一集,白俄居民争先恐后地逃离符拉迪沃斯托克,伊萨耶夫挤上了船,但萨申卡没有。码头四处散落着乘客来不及带走的行李,被落下的乐团鼓手有气无力地敲着节拍,萨申卡孤零零地坐在汽车旁,镜头一点点拉远,海上氤氲的水汽和飞翔的海鸥逐渐将这些意象变得模糊,而这一水之隔,正是他魂牵梦绕却抵达不了的彼岸。 在他乡异国的漫长岁月里,伊萨耶夫无数次梦到自己乘火车返回莫斯科,萨申卡从站台蒸汽中飞奔而来迎接他,可这个梦总是如此短暂,还来不及体会到重逢的幸福就破灭了……他睡不好觉,在亲人同事相继离去后,萨申卡成了他心里唯一挂念着的人,而萨申卡也将以梦中相逢的方式伴随着他今后的孤寂时光。不断闪回的镜头让人想起《春天的十七个瞬间》里施季里茨与妻子在酒吧的相望,没有对话,不动声色,但千言万语都融化在了眼神里。 “假如人们在一起很久,非常久,而之后他们中的一个有事而离开了。为的是,一定能够回来,并且很快归来。” 1926年,伊萨耶夫终于完成了使命,准备从上海返回莫斯科,却再次接到任务,这一次上级让他伪装成德国人马克思·奥托·冯·施季里茨,我们所熟悉的传奇即将开始,而故事的主人公却疲惫地趴在汽车方向盘上,他又一次梦见萨申卡满心期盼着从远处奔来,只是这一次,站台被飘渺的蒸汽所笼罩,没有任何人从火车上下来……剧中最后打出字幕:“他直到1946年6月才回到莫斯科,时隔十九年七个月零五天”,对应了《柔情》结尾的描述,只是,伊萨耶夫到底什么时候才得以回到故土,连作者谢苗诺夫本人都说不清,因为根据《扩张》三部曲和《绝望》里的描述,1945年5月之后他从柏林突围时被己方误伤,被送往西班牙,伤愈后前往南美洲继续从事间谍工作,直到1947年底才回家,而这之后的遭遇,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剧中致敬《春天的十七个瞬间》和相关小说影视的细节: 1、 伊萨耶夫前往爱沙尼亚执行任务前,用火柴在桌上摆出了一个刺猬的图案和俄语“爸爸”的字符,《春天的十七个瞬间》里施季里茨被缪勒关进监狱,他一边思索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一边用火柴摆出了刺猬的图案。 2、施季里茨学过绘画,在《伊萨耶夫》第二部第一集里,伊萨耶夫给布柳歇尔将军画了漫画像。《春天的十七个瞬间》第三集结尾,施季里茨给戈林、戈培尔、希姆莱、鲍曼画了漫画像。这段在原著里也有描述:“施蒂尔里茨站起来,拿着蜡烛,走到桌旁。他拿出几张纸,摊在自己面前,好像摆纸牌占卜似的。在一张纸上他画了一个身体肥胖的高个子男人。在下边他本想写上“戈林”,但是他没写。在第二张纸上他画的是戈培尔的面孔,在第三张纸上他画了一个很刚强、带着个伤疤的面孔:这是鲍曼。思索片刻,他在第四张纸上写上了几个字:“党卫队帝国司令”。这是他的上司海因里希·希姆莱的官衔。” 3、《伊萨耶夫》第一部里的国家珍宝库首席鉴定师尼古拉·波扎姆齐,扮演者是康斯坦丁·热尔金,他曾在《春天的十七个瞬间》里扮演德国中央保安局第四处党卫队一级突击大队长霍尔托夫,就是缪勒派来试探施季里茨,结果被施季里茨一酒瓶砸晕并押回保安局的那位。 4、《伊萨耶夫》的旁白正是1967年电影版《无需密码》中扮演布柳歇尔的演员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古边科 5、《伊萨耶夫》第一部中被派去国家珍宝库调查的女干部玛莉娅·科兹洛夫斯卡娅,扮演者是原著小说作者谢苗诺夫的小女儿奥尔嘉·谢苗诺娃 6、《伊萨耶夫》中扮演维多林·莫尔恰诺夫将军的演员亚历山大·波罗霍夫希科夫出演过1975年电影版《无产阶级专政的钻石》 7、1975年电影版《无产阶级专政的钻石》中,爱沙尼亚部分是黑白的,莫斯科是彩色。而在电视剧《伊萨耶夫》里正好相反,爱沙尼亚部分是彩色的,莫斯科是黑白的。 8、《伊萨耶夫》第二部最后一集,伊萨耶夫在上海街头看见一个和萨申卡很像的姑娘,他赶紧跟过去,然后才发现认错人了。《春天的十七个瞬间》原著中提到,1940年10月17日,施季里茨穿过弗里德里希大街,也错将一个女子错认为萨申卡。 9、在看《伊萨耶夫》时总觉得一些曲子似曾相识,为此还对比了《春天的十七个瞬间》的原声,但又不像,后来看到有资料说《伊萨耶夫》里部分曲子就是将《春天》的曲子变调演奏的。这一点还存疑,希望有了解的朋友可以帮忙确认一下。 剧中的一些问题: 1、剧中的歌曲都很美很应景,只可惜都犯了史实错误:第三集开头(央视译制版为第二集结尾)丽达·博塞所唱的那首歌”La Maritza”创作于1968年。有位豆友已经详细介绍了这首歌:。第四集中,沃龙佐夫在餐馆遇见拉皮条的老头,当时餐馆胖歌女所唱的歌词出自格列布·亚科夫列维奇·戈尔博夫斯基的诗《夜晚的街灯摇摇晃晃》(Когда фонарики качаются ночные),这首诗写于1953年。第六集中安娜弹唱的那首歌歌词来自约瑟夫·布罗茨基的诗《戒指》(Колечко),这首诗写于1962年之后,而曲子则由维克多·谢苗诺维奇·别尔科夫斯基创作于上世纪90年代。 2、1921年爱沙尼亚共和国并没有秘密警察部门,直到1924年末爱沙尼亚共产主义分子发动政变失败之后,爱沙尼亚政府才组建起秘密警察。 3、第一部最后一集,伊萨耶夫从爱沙尼亚返回莫斯科,正好碰上莫斯科剧院的演员们从国外回来,欢迎的条幅上误将“苏俄”写成了“苏联”,当时是1921年,苏联还未建立。 4、最大的Bug是,既然伊萨耶夫早已被德国特工头子诺尔玛盯上,接下来他居然能如此顺利地化身为施季里茨打入德国纳粹党内部,简直不可思议。不过想想《盾与剑》里别洛夫只用了不到六年就从一个司机打入高层,估计施季里茨估计都要长叹一句后生可畏吧。 5、央视译制版中第一部第三集,诺尔玛要自己的爪牙跟上,他的爪牙说的是“就来就来,诺尔玛先生”,央视字幕错打成“就来就来,涅乌曼先生” 6、第二部最后一集上海的场景里,有个中国人在唱《春天里》,这首歌是1937年贺绿汀和关露为电影《十字街头》创作的,而剧中的时间是1926年 另附伊萨耶夫-施季里茨小说系列改编的影视豆列:
(一) 国库管理员质问闯入包厢的伯爵:“你有证件吗?” “哦是的,”伯爵回答,“给他看看。” 伯爵身后的人掏出一把手枪。 “这个太吵了了,换一个。”伯爵皱眉。 身后人又掏出一把匕首。 (二) 伯爵:“是啊,大人——还有什么胜过大人二字的。这样吧,我不是大人,也不是伯爵,只是瓦伦佐夫,是个侨民。劳动人民的敌人。无根无民族。你可知道瓦伦佐夫无根无民族,在这地球上生活有多难吗?”
(三)
伯爵:“我现在跟房东住。——我有房东,廖尼亚。”
(四)
伯爵:“现在我对您有个请求,冈斯·古斯塔诺维奇。您能不能借给我500马克?”
房东:“不行,我亲爱的朋友,怎么都不行。”
伯爵:“我总是按时还您的。这500马克总共也就15美元。”
房东:“是的,但是对于您的按时感兴趣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您自己。否则您就得付利息了。”
……
伯爵:“我给您订婚戒指,行么?”
房东:“行,不过所有的珠宝商都不开门了。”
伯爵:“您认为我手上戴的只是一块铜?”
房东:“不,不是铜。为什么是铜呢?我明白,您戴的不是铜戒指。手指上戴铜的会留下痕迹的,然后会开始发炎。”
……
几天后的晚上,伯爵叫醒房东,用枪指住:“我来取我的戒指。”
房东翻出戒指和一叠钞票:“都在这儿,没有别的了,我向上帝发誓。”
伯爵没收钱,反而拿出一叠钞票给房东:“这是您的700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