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看完第二季的剧终,就已经可以大概猜测第四季的剧终了——如果没有任何大的意外改变他们目前的三观和行为模式。因为结局早已注定。 第一个耐人寻味的点。 Josh问Arnold在心理医生面前都是怎么评价自己的。Arnold说的三个词是:
这里面最值得玩味的是“含糊”。这是继Patrick之后编剧再一次借Josh身边亲密的人的口说出Josh的特点。Arnold说的含糊,其实和Patrick说的“你没有兴趣真正去关心别人”以及Rose说的“我其实只是想要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一样的。他内心深处的冷漠,最终所表现出来的,就是旁观者眼中的“含糊”。因为不爱也不恨,因为事不关己——所以没有观点,所以含糊。
第二个耐人寻味的点。 Josh扮演起了Arnold的心理医生,Arnold向他袒露,非常担心他人对自己的目光。Josh的回答再一次印证了他的这种毫不关心。
“没有人会关心你”,这个没有人,其实就是Josh自身。他不注意他人,他不关心他人,所以在他眼中,Arnold的敏感是没有意义的。 紧接着,Arnold的第二个问题是和父亲紧绷的关系,因为自己还没出柜,而父亲讨厌自己没有男子气概。而Josh说的话看似在理,他说“你不需要在意你父亲的想法”。
这其实也在潜意识中说出了他自己的想法。他不在乎Alan的想法,这也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辜负Alan对他的期待,让Alan对他的失望不断累积的原因。He never listens. Arnold掏心窝对Josh表露出自己的难题,都被Josh用他自己的人生哲理给糊弄过去了。Arnold当玩笑一般笑了,可是这难道不是Josh的真心话吗?他没有办法解决Arnold的困境。从他们第一次约会的谈话,就暗示了他们注定不会和和美美在一起——一切早已注定。
场景三,Rose的出院 编剧对Rose实在是过于残忍,这一季给她的打击从未停止。 先是以为遇到Stuart,以为遇到了真爱,结果却发现他有老婆。紧接着,自己最好的朋友Ginger自杀去世了。野营的时候,Josh的一言一行都让她寒心。再紧接着,就是前夫Alan要和Mea结婚的消息。 但就在这个时候,Rose得知Anna其实喜欢自己,是自己的朋友。在这一刻后,Rose重新找回了人生的价值。她是被爱的,她不是被任何人忽视的,她不是一个累赘。 编剧用了对称的写法表达了Rose的前后反差。当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回到房间,看到了出院前“真爱”给自己叠的小鸟,却没有因此而怀念他,而是兴致冲冲地选择和Anna一起搬出去住。 当她们正要走的时候,遇到了Josh。这个时候,Josh习惯性地提出帮忙,而Rose的表现很耐人寻味。她拒绝了Josh的帮忙,也拒绝了Josh过几天来看自己的提议。
“你得去过自己的生活”,这句话其实是在借着说Josh而说自己。她真正想说的是:我现在想要自己做点事情,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而我的生活里,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你。 为什么呢?Rose不是在露营的时候表现出很期望得到Josh的爱吗?Rose何尝不知道Josh是靠不住的,是永远不会真正给自己精神支持的人呢?如果不是对Josh的失望,进一步引发对自己价值的怀疑,自暴自弃,她又为什么会自杀未遂三次呢? 失去Alan,又失去了Stuart,最后失去了Ginger。三连暴击之下,Rose兜兜转转,只能回到Josh身边。血浓于水,作为斩不断的血缘至亲,Josh是她的备选项,是她求生之下最后不得不做出的不选之选。 因此当知道原来Anna喜欢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她重新被点燃了,她看到了自己的价值。所以在这一刻,她毫不犹豫地抛开了Josh,不希望他再闯入自己的生活。 看到了吗,因为Josh的麻木,无论是Claire,还是Rose,其实都很早就有了离开Josh的打算。 可是Josh依然没有醒过来。正如他假扮Arnold的心理医生时暴露出他对父亲的漠视一样,他对母亲也是一如既往的漠视。他听不懂Rose话里真正的意思,他听不懂Rose是要抛下他。他很疑惑地说自己明明就有自己的生活。 这时候Rose不再含糊,而是非常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Rose的眼里,因为不思进取、无法共情,Josh的生活就是行尸走肉,他只是在“活着”,他从来没有在好好地生活。这里,也是编剧借Josh的身边的人,再一次明示了Josh的为人特点与他的结症。 这里也许也能侧面地体现了Rose一切行为的动机。Rose当然是因为生理上的缺陷,先天就有depressed的因素以及自杀的倾向。但是从心理上,她的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没有“自我认同”而自杀的。哪怕是depressed,如果她只是想要和Josh一般“活着”而不是“生活”,也许也不会如此极端。 而最讽刺的是,很明显这也只是一次回光返照,命运会对Rose一如既往地残忍。Anna搬到Rose家里之后,在沙发上亲了Rose。Anna能给Rose的爱,从来和Rose所期待的爱是两类爱。这种错配,终究导致两个人的矛盾。而两个人的矛盾,以及最后Rose失去Anna,终究会导致Rose的悲剧——一切早已注定。
场景四,SPA水池中的Tom 类似的场景在这一季的后期出现了很多次。这种在水里,原本就是一种暗喻。暗喻Tom把自己埋起来,隔绝在外,有如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Josh找到Tom,质问他为什么总在抽weed,Tom解释自己抽weed后没有副作用,一切如常。这个时候Josh也许在Rose的刺激说出了一句几乎点名全剧中心的话:
一切如常,that’s like a bad thing——因为事物注定都要改变。(这里字幕组有小小纰漏,应该译作“这不是坏事吗”)
如果要选一句话代表全剧,大概就是这一句话了吧。 这个时候,Josh说了一句谶语:I might just be your “the one”. 也许你我就是彼此命中注定的那个陪伴到老的人了。
这句话乍听上去,仿佛是一句让人感动的对友谊的赞颂——兜兜转转,最后只有我在陪伴着你,我是那个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 但这就是最大的悲剧,这就是Please Like Me为什么处处看上去是轻松的黑色幽默,但其实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悲剧的体现。Josh和Tom也许没有和该剧的很多人一样罹患精神疾病,但是他俩是全剧最烂的两个人——他们是那两个由始自终“一直泡在水里的人”。
场景继续推进, Josh讨论到自己和Tom从十岁就相识了,问他十岁的自己会如何看如今的自己。其实编剧很赤裸地表现了Tom的停滞不前。
十岁的Tom应该会对二十二岁的Tom非常满意——尽管二十二岁的Tom对二十二岁的自己非常失望。社会与周遭的人物在对Tom有着不断提高的期许,但Tom依然只是那个幼稚如十岁的Tom。 到了这里,其实Josh已经决定了要和往日一样继续麻木地活下去了。他问Tom“你知道我一直会陪着你的,对吧?”其实就是一种要和Tom共沉沦的姿态了。而Tom就和Rose一往给了他又一次暴击。
在这里,编剧再一次用水池做了暗喻。Josh没有再坐在水池中,而是出来了。他回到了医院,睡到了Arnold的身边。这一次,在Rose的话以及Tom的话的双重刺激下,潜意识里的Josh应该是有所醒悟的——他没有和Tom一样沉沦在水中。 可惜就如第二个耐人寻味的场景里所说的,Josh没有办法解决Arnold的三个困境。他们处理事情的方式注定了他们之间的悲剧。Arnold并不会成为Josh的最终归宿。
总结 我一直觉得Please Like Me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一个完整的四部去规划的。正如我预料的,Please Like Me不可能存在第五季。因为编剧从一开头,就已经构想出了第四季的剧终——那是这个故事的尽头,不存在这个尽头以外的尽头。而就着这个尽头,编剧会结构完整、一次又一次地在这一切发生之前不断暗示所有人的结局。就如第二季的剧终——泡在SPA里的Tom;被Anna亲吻的Rose;在沙滩上听完Josh的“玩笑”一笑置之的Arnold……一切早已注定。
Claire离开,回到德国;父亲对女友求婚,正式组建一个除他以外的新家庭;母亲找到新的朋友后,立刻对自己的探望表示婉拒……在这几场小危机中,Josh也许能够出于本能地做出一些改变,但是他依然不存在那种清醒认识自己问题根源的自觉——正因如此,Josh的这一次醒,不过是一次长久的沉睡中简单的一次猝然惊醒,而不是一次幡然醒悟。 也正因如此,即便第二季最终的结局看上去多么温馨美好,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蜷缩在只有自己和恋人的小床上,但他注定再次沉睡。
而他的再次沉睡,也注定了他会继续一步一步地失去他身边的人。 直至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