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与白 校对/Vivian 原载于“和观映像“微信公众号:
编者按:
2020年2月2日下午2点,我们在“午后电影院”一起观看了《九三之夏》。这是一部荣获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处女作奖的影片,影片内容来自导演的童年记忆。大家被影片中清新的自然景观、浑然天成的表演、细腻的孩童心理触动,想要了解导演选角和拍摄的经历,导演对家庭关系的思考,以及八九十年代加泰罗尼亚的故事背景。我们的影迷朋友与白翻译了导演访谈,揭开了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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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97min| 加泰罗尼亚语 导演 | 卡拉·西蒙·皮坡 制片国家 | 西班牙 优酷视频 VIP免费观看
剧情梗概
1993年的夏天,随着双亲的去世,6岁的弗里达从西班牙巴塞罗那搬去加泰罗尼亚和她新的法定监护人舅妈和舅舅一起生活。乡村生活对弗里达来说是个挑战,时间流逝与城里不同,周遭的自然环境充满神秘感。弗里达有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她初尝嫉妒的滋味。
弗里达常常天真地以为逃离此地可以解决问题。但是她的家人想尽所能去平衡新的家庭关系,努力营造一个正常的家庭氛围。这个新家庭有时会外出参与当地节日,一起游泳、野餐,在花园里听爵士,留下美好幸福的时光。渐渐的,弗里达意识到她得待在这里,需要适应新的家庭环境。仲夏未尽,弗里达要面对自己的复杂的情绪,新父母也学着像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爱弗里达。
导演卡拉·西蒙·皮坡的访谈
Q:这个故事受你儿时的经历启发,在创作和编导上,你有没有让故事变得更简单或者更复杂?
A:我把我的故事复述了很多遍,它就好像变成了一种传说,一种虽然发生在我身上但却又不那么真实的传奇。曾经的回忆,家庭故事,想象……当我起草剧本时,这些东西混杂在我的脑海中……第一稿的书写十分顺利,因为我只是把头脑中这些混杂的影像写了出来。但是,为这些影像梳理结构则不那么简单。于是我决定通过保存“微小时刻”的感受,用一个一个的影像去尝试重现我与新家庭共处的初夏时光。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必要讲一个这么私人的故事,直到完成剧本初稿,通过每一个角色的视角去审视这个故事,我才意识到自己从家人身上中学到了这么多点点滴滴。
我觉得需要与自身经历保持些距离,便开始导演这部电影。如果我想要写实风格的表达,就不能依照我的回忆或想象中的顺序排列那些故事元素。在拍摄中,故事的真实感更重要,这比我自己想象的要有趣得多。因此,如何协调写实风格的拍摄和个人想象的关系,对于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难题。同时,在导演过程中,你会不断地做选择,突出故事中的某些元素。每一个小元素承载的意义都与我的童年息息相关,所以演员在影片创作中十分重要。我学会听演员的意见,确认我没有把仅仅与我个人有情感联结的东西,强行安排在剧情里。
Q:拍摄儿童时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A:拍摄儿童的确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同样也是电影制作中最出彩的一部分。儿童是真实的。只要你给他们足够的自由,你就能一眼看出这个表演是不是奏效。莱娅(弗里达的扮演者)和保拉(安娜的扮演者)有着无穷的创造力。我们甚至可以放弃剧本,与莱娅和保拉另拍一部电影,那也会非常有趣。但是她们同样具有很棒的能力去理解每一个场景的前提。
莱娅凭着直觉出演,感受影片的节奏与情绪,她还能回应其他演员的表演。保拉聪明、记忆力好,她在镜头前做自己的同时还能满足我给她的要求。同时,我有幸能与慷慨的成人演员合作,大卫(舅舅埃斯特维的扮演者)和布鲁娜(舅妈玛尔佳的扮演者)愿意在拍摄前花费大量时间与两个女孩相处。他们花了好几天时间作为家庭成员即兴表演,我觉得这一定会让他们在电影中的表演更有真实感。
对于我来说,最大的挑战是找到影片的视觉风格,适合这些女孩们,能让她们可以自由表演。我们决定将摄影机放置在一处,并拍摄单一场景镜头。这样能让她们演一个完整或者近乎完整的场景片段,期间忽略摄影机的存在。这个方法奏效时非常成功,小女孩们可以放开自我,感受整场戏的气氛。但是表演出现问题的时候,我们没有足够的剪辑点去处理影片,给后期增加了难度。尽管最终的处理方式没有这么激进,我们在这些戏里做了一些剪辑。但是我相信这种影像风格能帮助我们感受当下的心绪,与弗里达一家非常亲密地待在一起,就像看相册或者家庭录像带的感觉一样。这使我不禁想起那些激发这部电影灵感的家庭相片。
另一个巨大的挑战是要顾及这些孩子们的合法工作时间。对于4岁女孩,我们一天只能拍6个小时,对于8岁女孩,我们一天只能拍8个小时,这些时间还包括休息。我们只能拍摄六周的时间,所以拍摄的时间压力特别大,因为每个镜头都有女孩们出镜。
Q:你是如何挑选扮演弗里达和安娜的演员?
A:为弗里达和安娜选角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我寻找那些与我所描述的角色形象相似,或者有类似生活经历的女孩们。女孩们就不用假扮另一个人,只要本色出演就行。
对于弗里达来说,我们要寻找一个鲜少去乡村的城市女孩。我们没有找到一位失去双亲的女孩,但是我们格外留意女孩的家庭背景,来寻找一个生活在非常规家庭关系中的人。莱娅的家庭背景不简单,我觉得观众能从她的眼睛中读到一些东西。除此之外,与其寻找一个五官外貌与我相似的女孩,我更有兴趣去找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面孔,而莱娅正是一个有着多重面貌的孩子。我们花费了很长时间为弗里达选角……实际上莱娅是我们在挑选了近1000位孩子后的倒数第二个女孩。
对于安娜来说,我们需要一个有着baby面孔的小孩,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她能够散发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这么小的年龄下,性格勇敢,听从指挥不怯场也十分重要。保拉符合所有条件。她总是积极乐观,时刻准备好去尝试我提出的要求。尽管保拉在试镜中几乎没有跟我们说话,我们不知道她说话的能力如何,但是我们可以看出她胆子很大。
在最后一轮的试镜中,我们将女孩们成对安排在一起。当保拉和莱娅相见时,我有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她们发展出的感情会与剧本上写的一摸一样,但同时我也意识到,她们是那么的幼小,这条拍摄之路注定会不一般。
Q:电影背景设置在“90年代”的“加泰罗尼亚地区”,这个设定有多重要?
A:对于我来说,回到我6岁搬家的真实地点是极其重要的。这个故事也不能在其他地方拍摄。拉加罗查(La Garrotxa,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一个县)的地貌十分特殊。它被群山环绕,身处之中的你很少能看见日出和日落,而且夏天植被茂盛。在我所了解的环境中为电影选取画面,是一个美好的经历。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经常在电影中的那个房子里玩;青少年时期,我和朋友们在电影中拍摄的村庄广场上度过漫长时光;而电影中的那个泳池,正是我养父母过去常常工作的地方。
在加泰罗尼亚出生和成长的家人们,给了我创造电影角色的灵感。弗里达的外公代表了他那一代人,作为上层阶级熬过了西班牙内战,至今保留着右翼思想。Neus,Lola,Angie,Marge和Esteve 代表着他们那一代人,那些反抗传统价值的人,包括基督教和旧风俗。舅妈玛尔佳和舅舅埃斯特维同时体现了那些被称为新乡村(neo-rural),认同留在乡村亦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那群人。在上个世纪80年代,一大批像玛尔佳和埃斯特维的城市人,因为经济情况、哲学思考或者个人信仰等原因,开始了乡村生活。
90年代是我的童年时光。通过重现那个年代的玩具、游戏和服装,对于我和剧组大多数人来说,都有着重要的情感意义。
Q:弗里达的父母死于艾滋病。艾滋病在当时的西班牙是一个广泛性问题吗?
A:是的。现在几乎每个西班牙人都认识几位在那时因艾滋病去世的人。西班牙民主转型(The Spainsh Transition)伴随着空降的自由感与巨大光环,变成一个幸福时代。但是,突如其来的自由氛围也导致了大量的毒品使用。
在80年代中期,媒体开始报道“海洛因危机”(Heroine Crisis),HIV病毒感染率的上升。抗逆转录病毒的药物直到1994年才出现,来不及挽回那代人中大多数人的生命,其中便包括我的父母。在90年代初期的西班牙,大约有21000 人死于艾滋病。当时的西班牙成为欧洲艾滋病发病率最高的国家。不仅如此,在我出生的1986年,有30%的母亲将病毒传给了他们的孩子。幸运的是,我属于那未被感染的70%。
因此,这个特殊语境导致这个故事并不仅仅属于我自己,也属于我父母那一代生活在转型时期的人,也属于我们这一代受到转型期影响的人。
Q:跟我们多说一些电影结尾中狂欢节的事情。
A:大头娃娃(Capgrossos)和巨人(Gegants)在加泰罗尼亚节日中非常常见。几乎每个加泰罗尼亚的村庄和小镇都有自己的大头娃娃和巨人来舞蹈,庆祝节日。电影中的那个庆祝场景来源于我所在的村庄。
民俗文化一直吸引着我,因为它有极佳的电影表现价值。在我们眼中,那些习以为常的民俗普普通通,但是在外人看来就有不同的意义。我总是感觉大头娃娃十分古怪,它应该会吓着小孩,但是我们村里的孩子十分喜欢它,都希望快点长大,参与到这个狂欢节中。在电影里,弗里达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挥起了大大的旗帜。你可以看到,能融入这个奇怪而美丽的传统仪式中,弗里达是多么高兴。
Q:弗里达通过自己的方式来理解母亲的死亡。你能跟我们再多聊一些她的感受吗?
A:失去双亲可能是弗里达最惨痛的遭遇了,但是基于我自身的经验,我坚信儿童具有令人惊讶的能力去理解并适应这些复杂的情形。
弗里达刚刚失去了她的母亲,但她还是一个孩子,所以她同时保有快乐时光和悲伤瞬间。当弗里达得知自己有了新家,她便开启了“生存模式”。起初,她小心观察,表现懂事,但是渐渐她开始挑战家人,试探他们所能容忍的边界。实际上,她在情感表达上是手足无措的,她需要学习如何面对自己的感受,并重新获得新家的信任,才能重拾爱与被爱的能力。
弗里达还要接受一个事实,就是世界上没有任何魔法可以让妈妈复活。她还是抱有希望,但是在电影故事的后期,她不再相信外婆的信仰,而是通过她自身的理解去感知死亡真正的意涵。
Q:你是否赞同“这部电影让观众反思家庭关系”这个观点?
A:是的。家为家;父为父;母为母;子女为子女;手足为手足。我们很少去探究这些关系的根源,他们基本上就是我们所理解的那样,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些关系里。但是对于弗里达和她的新家庭来说,这个理所应当的家庭关系不再显而易见……《九三之夏》通过观察一个家庭重建的过程,反思“家之所以为家”的证据。突然间,原先的舅舅、舅妈和表妹变成了爸爸、妈妈和亲妹妹。他们一夜之间组成了一个新家庭,需要去创造、转换他们已有的家庭关系。弗里达要在新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同时玛尔佳和埃斯特维要学会像爱自己儿女一样去疼爱弗里达,安娜也要去接受新来的姐姐。我希望,这部电影可以提醒观众家庭关系的重要性,同时更珍惜这些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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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妈妈去世,以及大人们将她过继给舅舅的决定,她沉默着接受,临行前夕还和平常一样做着游戏,朋友问她“你为什么不哭?”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夜空里绽放的烟花出神,仿佛某种仪式一般。望着车外挥手的外公外婆和追着车跟她道别的朋友,她紧紧抱着娃娃,表情平静的好像外人一样,不过她清楚地知道遥远之外有一段新的生活等待着她——九三年夏天。
新的环境,舅舅、舅妈、表妹妹将成为新爸爸、新妈妈、新妹妹,还有适应养鸡的邻居大叔、卖肉的胖大婶、社区医生、新朋友的妈妈以及他们夹带可怜、提防的目光……一切突如其来又无力改变。毕竟世界上的规则都是大人订的,就好像牛奶,不喜欢喝也不能躲掉。弗里达不喜欢从妹妹手里分爱的感觉,以前的她被宠爱着,连鞋带都不用自己系。在这里却不自觉要靠显摆玩偶来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可是不担心缺爱的人是不需要努力证明的。
努力掩饰不开心的样子也许可以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见到新家庭亲密的舞蹈,甚至看到山野里的小牛依偎着大牛,弗里达都觉得既嫉妒又伤心。打不通妈妈的电话,只能把给妈妈的香烟、衣服以及思念交给石龛上的圣母像,让她转递给妈妈。
新的一家其实完全不差,对弗里达有着十分包容的爱。弗里达对猫过敏他们就把养了好久的猫送走,妹妹有份儿的弗里达也都有,无论是新爸爸脚背上的舞蹈还是新妈妈的被窝。然而消除间隙与隔阂并不容易。把妹妹藏在树洞、害妹妹淹水、因为睡衣颜色与妹妹不同大闹、离家出走未遂……这些因为嫉妒和误会引发的事故给弗里达贴上“危险”、“缺少家教”的标签。这样的弗里达的确不是乖小孩的样子,可是即使是襁褓中的婴儿也通过挣扎来辨识自己在世界中的力量,何况是失去母亲正不断试探身边是否有爱的孩子。
“你干嘛?”“我要回家。”“为什么?”“这里没有人爱我。”“我爱你。”弗里达和妹妹的对话一定在弗里达心中点起来一束光。而持久的爱也终会融化所有怀疑与不确定。当弗里达第一次问起关于妈妈去世的话题,就是她足够有爱敢于面对妈妈去世这一事实的时候。新妈妈真诚的回答也卸下了弗里达心中的最后的遗憾。外婆给她的妈妈第一次参加圣餐时的画像、妈妈的旧衣服、作为与妈妈联络中介的圣像,影片中那些晦暗、闪烁不清、刻意隐匿的妈妈的痕迹带来的压抑感一下子散开去。
结尾处,与家人嬉戏打闹的弗里达突然莫名大哭起来,长久压抑、隐藏的悲伤终于找到了出口。内心充实的人才敢承认失去,被爱的人才敢在人前哭出声音,因为确信会有人来安慰,会有人来拭去眼泪。于是此刻的感动不再只是因为弗里达的故事,而是为自己于儿时便藏在心底的委屈与孤独,突然想给自己一个拥抱,感谢自己一路勇敢地走过伤痛,无论多么焦虑、彷徨的时刻都善意地相信温暖一直在。
影片的表演痕迹很淡,甚至有一种家庭纪录片的真实感。据说是导演的自传叙事片,对内心情感表达含蓄到位,果然充分体现了女导演的细腻,很能产生共鸣的一部佳作。
莫名觉得这部电影绿意盈盈,其实大片运用绿色的镜头也只有寥寥几个场景,温婉、清新草木葳蔽之中,一个柔软的故事徐徐流出。 得知这样部电影来源于导演的重年经历后,恍然大悟为何情绪把控与描绘如此真实与细腻。Forida在防备抵触与感化柔软中排徊多次,终于接纳、融入了这个家庭。
她从一开始给自己设置了坚硬的边境,几乎是以一种倨傲的态度来宣告:我很强大,我没有寄人篱下。一个一个把玩偶故意给Ana看,念出一大堆亲戚朋友的名字来展示“这么多人爱着我”;亦或是故意与关爱她的阿姨对着干,把一把可能对阿姨有深重意义的梳子扔出窗外;化妆成人模样,过家家游戏都要处于主导的角色。但她内心却又一直有着柔软的部分需要展露——山间的佛像便是她身为儿童故作坚强却不可能丢去的对于依赖与倾诉的渴望。
然而往往,这样的防线是在瓦解与重建之中徘徊。我想,脚摔伤时候,听到阿姨与医生对话急切而关怀声音的时候,Forido内心必然是柔软的。她感受到了爱,而她需要这样的爱;而阿姨的育儿观念注定了她无法得到母亲离去、远离旧乡后急切需要的被爱,从而生出了不同于刚开始的情感。某种程度上,她其实开始想要得到注意,想要得到认可与爱。譬如为阿姨去田里取蔬莱,洗澡时不断强调“我可以潜到水里”......但往往,年岁更大边的Frida能感到某些微妙的差别。
正是如此她对Ana的情感也是很微妙的。她不是坏,也不是嫉妒,也并非完全友好。两次与Ana较大事件中,她都不是 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小孩”。第一次把Ana遗留在森林里,过后心中却有担心而折返去寻找;第二次在我看来反倒是纯属意外了。而和谐处的镇头同样太多:天真地想打电话给Forida去世的母亲、共同在音乐中快乐地跳舞、Ana手臂上Forida画的花纹......在这些镜头发生的时候,Forida是真于完全忘记自己设下的防线的。
中间的一场小插区曲也曾唤醒Forida并未消失的某种心态。“别人都这样爱我,我就要表现给你们看”的心态下,被系上鞋带的她笑得得意,而曾经的家人在此,她又表现出许久不曾表现的任性:把牛奶倒在不喜欢的睡裙上,赖到车上想要回去。事实上这场戏中受伤最多的可能是会是Marga了,她的教育方法显然不加长辈的溺爱诱人,老公Esteve对原生家庭退让妥协也让她不适,而Fonda那样地想离开也许才是最让她伤心的——她的确是爱着Forida,并以自己的方式去关心与爱,而Fonida却感受不到。
事实上Marga对于Forida较为敏感的心伤害也许更小。得知树林事件后没有当面指责Forida,而只是夜晚与丈夫交流才生气(虽然被不小心听到了),对于两个孩子尽可能地做到了公正,也没有特别溺爱自己的孩子。但相对的,对Forida十分友好的Esteve,在某些小细节却往往没有注意——尤其洗澡时一段,父亲不经意间本能地倾向于自己的女儿,Forida是真的有被冷落。
Forida在融入的时候,好像粗糙的齿轮去磨合,难免会有一些伤害与摩擦。好在Ana转头就忘了去争谁摘的蔬菜,好在Marga内心善良而关切,存在Esteve和Forida独处时能那般和谐,好在居住的地方不用时刻接触某些刻薄的街坊邻居......
第二天的水池事件在我看来真的是一场意外。那段时间Forida的心理状况正是比较好的时候,似是在渐渐寻到了归属感。不同于初来作到时参与“鬼抓人”游戏的被冷落与被逗弄,这一次她真的玩得很开心。在水中游戏时发自内心地快乐,叫Ana下来玩时也真的纯粹地想要分享在水中的快乐,忘却却掉了Ana不会游泳的事实。如果她真是想要竣使Ana下水,在Ana绊倒时她立即喊出的"No”和有些焦急地想要游过去的动作总不会是装出来的罢。
那个出走的夜晚,当她把那个玩偶送给Ana时,我就猜到她要回来。某种程度上,那些玩偶仿佛象征Forida本是束之高阁、不让他人触碰的温柔与爱。当她赠出时,即使赌气强作内心坚硬继续出走,却确确实实已然被温暖渗入了。
最后的那场哭真是点睛之笔。那时的她与Ana相处再无隔阂,自然接过蓝色的睡裙,不再不敢参与家庭的玩闹与共处时间,才最终最终,卸下了那道坚硬的边境,第一次哭出了声。
看到这里我其实想到了那尊佛像。她曾经是不信了,如今是不需要了。
融入的过程向来孤独而充满不确定。譬如个圈子,一个家庭,一个班级,作为后来者的那个总会体会到被接纳的温暖,或感受到无法参与他们的过去的沮丧。而往往“融入”也没有一个标准,好比Forida,谁知道她以后就不会再感到被疏远与孤独,就像那天晚上的舞会? 但其实不管何时,早些去下自己坚硬的边境,其实不是得坏事。它好似是防御,但丢下它也不见得将会受到更多的伤害。没有刻意地疏远或是保护,真诚地、不含目的地去表达自我、参与他人,不要着急去确认与质问,也就被他人接纳,也就接纳了他人。 生活啊,就该像九三年的夏天那般,绿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