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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巢(2021)

沙巢(2021)

又名: Hourglass House

导演: 胡英海

编剧: 胡英海

主演: 倪景阳 米可 老羊

类型: 剧情 短片 奇幻

制片国家/地区: 中国大陆

上映日期: 2021-11-20(塔林黑夜国际电影节)

片长: 20分钟 豆瓣评分:7 下载地址:迅雷下载

简介:

    小男孩想要和妈妈一起去沙漠探险,而妈妈无法从家中抽身。此时沙子源源不断地涌入家中,身边的家人被尘封,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不可逆转的时间沙漏中……

演员:



影评:

  1. 我注意到导演的豆瓣封面是基里科的作品。 而基里科是我以前很喜欢的画家。个人认为,沙巢和基里科画作的氛围有一些异曲同工的地方。所以我在此就把两者掰扯在一起,谈一些主观的感受和想法吧。

    我注意到导演的豆瓣封面是基里科的作品。

    基里科是我以前很喜欢的画家。个人认为,沙巢和基里科画作的氛围有一些异曲同工的地方。所以我想在此就把两者掰扯在一起,谈一些主观的感受和想法。不算很严谨,也不会像密码本一样把意象和意义一一对应。

    这些想法以最近一些看到的,或听到的关于沙巢的评论为基点,或赞同或反对。同时也欢迎友善讨论或大神们的知识补充。如果这东西有幸被人看到的话。

    首先是关于影片本身。

    1. 前中后景。

    或许因为导演是美院附中出身,每个镜头都有着极强的构图意识。据印象,很多镜头前景都是模糊不清的植物,中景是主角和关键家具们,后景依旧是一堆植物伴随着窗户或者床,而后景的后景就是过曝的光区。这种层次丰富的纵深结构设计的直观感受就是无尽头与受困:这种受困是“矛盾”的,是受困但也是记忆的温床。再发散一下,就有点像最近的梦核和怪核,但前两者带来的是阈值空间的恐惧感,但沙巢里充沛的植物给人带来了更多的生命力和温度,而不是梦核或者基里科的那种强烈的离体感。这种“矛盾”也表现在沙和植物的配合上面,沙虽然有包容感但也有吞噬感。而植物却充满了一种原始的安全感,我不太确定里面的植物都是些什么品种,但繁密的植物让我有种置身热带雨林的感觉。是一种古远且本能的存在于母体里的安全感。但沙子却不停侵占这个空间,就如时间一直在入侵记忆,原本的认知和依恋不得不在时间的冲击下分崩离析。

    2. 棚拍感,“滤镜”,暖调

    身边有个人说沙巢的棚拍感太强,而打光方法看上去很像公益广告。我自己看的时候没这么觉得,但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点像。但个人认为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公益广告拍得好也是一种层次,不容易。以及,这个片子本来就基本是棚拍,既然是棚拍就没必要还原现实感,反倒可以利用这种架空感让片子更梦幻,像一部心理舞台。

    我不懂摄制。但以观众视角,我觉得不一定是后期调色故意掰成这样,而是房内空间弥漫着沙子,暖光一打,这种朦胧中但还带着丰富层次的氛围,就让物件融成一种暧昧的状态。这种融合不太像虚浮的滤镜,而是一种更精细的融合。一般总是说暖调意味着激情或温暖。但沙巢的暖调和里面各种元素以及几乎萦绕全片的,类似冥想音乐的bgm融合以后,是一种极有距离感的怀恋,这种怀恋或许缠绵,但很难让人觉得温暖,因为这种怀恋的前题是失去和不舍。另一个全片几乎暖调的片子,雾港水手,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的暖调丝毫不让人觉得温暖,而是一种灼热又粘稠的无望,无处安放四处冲撞的激情。所以沙巢对于暖调的微妙用法很在我审美的点上。

    3. 幻想空间与时空隧道:床底。

    那是一个属于自己和妈妈的秘密空间。或许每个小孩都有过一个秘密空间,我以前是在桌面铺一块布一直垂到地面,里面是一个潜水仓。我也只邀请妈妈进来。在影片中,妈妈和小海一起在床底看着沙漠的地图,这是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幻想空间,准确来讲,这只是小海本人的空间,妈妈在里面也只是记忆的幻影。而当父亲和哥哥回家的时候,父亲探头到床底,想用杂物取代小海的秘密基地。从小海躲在床底的角度可以看到父亲和哥哥的双脚,这是一种带有入侵感和压迫感的视角,而他想用杂物替代小海的位置,这意味着打破小海的幻想空间。这代表着家庭里另外两个男人对妈妈的“霸占”,对于小海想独占妈妈这种想法的“攻击”。环游世界是想独占妈妈,但哥哥和爸爸打破了这样的幻想。

    4. hourglass,沙漏

    同时,床底也是时光隧道,成年小海就是在甲虫的引导下在床底发现了那个洞,这也就是幼年小海怕睡觉时一直盯着胡思乱想的,天花板的洞。那是沙漏上下端的连接通道,是从前和现在的连接点。妈妈也说了,“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这等于说,时间往前走了可就不会倒退了。沙子只会往下漏而不是往上跑。

    关于小孩独立,一个标志性事件就是自己睡觉。小孩子刚开始独立睡觉时难免害怕。睡眠这种意识短暂缺席的状态,有点像死亡。而死亡恐惧具象化了就会变成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小海看见的是甲虫。我小时候就很容易盯着没有拉拢的窗帘看,害怕后面的东西。当小海失眠去找妈妈的时候提到甲虫,可以理解为一种抽象的对于睡眠和时间流逝的恐惧。毕竟你感受到了每一秒,这一秒就已经死亡。

    幼年小海对着甲虫喊“还我妈妈”,而成年小海在沙漏上部看到沙漏底部的幼年自己,表情悲伤。某种程度上幼年的自己对抗成年的自己(骂甲虫;这里的甲虫可以似乎隐喻小海本人,也可以隐喻时间本身),其实就是对抗时间。幼年小海对甲虫的憎恨和恐惧,其实也是对成年自己的恐惧。有一个录音方面的细节就是,小海其实早就听见了天花板上面的动静,那是片尾成年小海在收拾旧时玩具的声音。所以当成年小海通过洞穴看见幼年小海的时候,现在和过去打通了。或者说,这个片子的整体就是把过去与现在的体验融合在一起呈现,属于现在的怀恋与忧伤跟童年时的执拗恐惧是同时展现的。影片最后这几个从上往下看的,打通过去与现在的镜头,这种环形的设置也是我个人最喜欢的部分。

    另外,还有一个意识流的表现就是在沙漠开饭。沙漠虽然看上去是开阔的,无边界无遮挡物的,但正因如此,这里不存在道路;这是一个没有边界和道路,也就是意味着无法逃脱的地方。无法逃脱的东西,不就是时间的流逝吗。影片中间有一个更加梦幻的场景,就是小海站在沙丘底部,沙丘上面的妈妈叫他过去吃饭,叠着纪录片里面关于甲虫的描述。穿着户外装的小海艰难地想走上沙丘到家人面前。后面另外一个镜头,就只剩下三张空椅子和饭桌了。这种虚幻感表明所有东西都已经过去,过去的就已经不存在了。

    最后就是相当发散的,对于沙巢,基里科,和我自己某些体验的想法了。

    日常生活中大家都生活在一种共识里,有一种默认的真实。但所有人总有那么一些瞬间,会被独自抛到一个无人之地。可能是急性肠胃炎虚脱的时候;可能是靠着咖啡通宵两天变得精神恍惚;可能是亲人离世后无法行动,一直坐在书桌前发呆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发现所有东西都跟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这些事物,或者觉得他们看上去多少有点扭曲。这是一个与平时不一样的空间,那里找不到别人。而创作一幅画,一首曲子,或者一部短片,甚至是几句随手发在豆瓣上的话,都是回来“现实世界”的通道。也就是说,通过讲述,我们把经验定性,从而得以应对。而这些经验里面其中一种就是上面提到的无人之地。通过描绘无人之地将其定型,就可以更好地把握这种与现实的分裂的或慌张或分裂的感觉。

    情侣们表达爱意的时候总是会说“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但如果时间真的停留在某一刻,那么就在那一刻,所有东西都凝固了,死去了。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体验。个人而言。

    毕竟我亲身体验过的几次都是因为药物过量导致恐慌发作(可能是休克),伴随而来的时间感的丢失,从而感受到时间停止。从此以后我对“时间停留”充满了恐慌。

    那时候我辨认不出任何物体。我看着我的柜子,当然,这是我过后才明白这是我的柜子,但当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奋力要想起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努力把握住他的形态。可很快,形态分崩离析。我感觉我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物体。那个物体不断地失去形态,失去存在。“我”也是。没有时间就没有“我”。为了重新感知到时间,我用了一个最直观的方法,就是听音乐。只要音乐在播放,就代表时间在延续,“我”是存在的。在频繁的肌肉无力和意识间歇性模糊以后,我终于奋力打开了一首歌,结果又陷入了limbo。但“我”已经不存在了,那挣扎着要从limbo逃脱出来的那种冲劲和力量是什么?没有“我”,那么是什么在挣扎?我感觉我在那里停留了很久,就像一辈子。当我意识短暂恢复以后,我看到那首歌的进度条,只过去了一分钟。

    其实在还没有发生上面的事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喜欢基里科的作品了。因为就算没有到那种极端的状态,我还是很容易出现接近离体的,分裂的感觉。对于他的画,我最笼统的感觉就是被困在一个模棱两可的空间,不知道何去何从,里面似乎有现实生活的痕迹,但是却难以描述,难以捕捉。根据印象,基里科的画里面经常出现烟囱,火车,带着时钟的火车站,雕像,石膏像,最打眼的是那一排排明暗交界线极硬的建筑,刻意描边的阴影。蓝绿色的,抽离于现实但又难以形容为梦幻的,没有呼吸感的天空。

    城镇在极远的地方,似乎那边就有烟火气,抵达那里就可以回归熟悉的现实世界。但是画面中并没有通向那里的路。总有那么两个人,似乎是两个男人,站在广场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没有挣扎,也没有尝试逃脱,他们就站在那里,似乎已经适应了那里的生活。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街道,因为街道总有通向的地方,依赖目的地而生存;抑或作为一个连接通道而存在:连接商铺,连接交换,连接情感。而画中那些建筑似乎被没有目的地被建造出来,没有商品,没有展示,没有人居住的痕迹。里面那些或单独或三两出现的人就像是城市的游魂,不记得来到这里的目的,也不记得如何来到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会联想到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然而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卡尔维诺那些“看不见”的城市里面有温度,有商品,那些用以交换的美丽贝壳和珠宝,有斗鸡,有一群寻找梦中女人的男人在城市里走出来的道路。有人在那里漂流,有他们离去和归来的痕迹。那些城市或许无法被“看见”,但也仅是无法被肉眼所见,他们有脉搏,有涌动。而基里科则是用“城市”的外壳否定真实事物的存在,可知可感的事物躲藏在了透视的最深处,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基里科的城市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道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活生生的“人”,有的只是破碎的印象,你怎么也无法把他们连在一起,这是一种对于分裂的描绘,对于抽离和个体在社会中被悬置的描绘。你进去了很难回来,别人也很难跟处在那边的你联系上。那是一个颅内的,难以逃脱的,没有火焰和恶魔的地狱。

    说到这里,我看了一下自己的书架,发现上面放着一本我买了以后一直忘记看的,叙述基里科生平和理念的书。我一瞬间有一种想认真看完,然后拿出详实的资料去论述我的直觉或者猜测的冲动。但我放弃了。一方面是已经不小心写太长了,我累了;一方面是,如果我过于执着所谓“细节的真实”反而会偏离直觉。而他的画作正是要让观者以一种不同于“现实”的角度去看待物体。以一种直觉的方式去体验。

    基里科晚年回归了古典主义绘画,还抨击形而上画派。要知道年轻时的他可是里面的中坚力量,可以说是创立者之一。有人说他回到古典画派是一种退步和退缩。但我不同意。从个体角度讲,创作其实是在尽力把不可避免的分裂统合成一种似乎可控的分裂,一种更有把控感的分裂。我不知道基里科本人的解释是怎样的。但如果是我,那回归古典绘画,某种程度上是在肯定现实“真实”的样子。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无法忍受分裂了所以用描绘具象事物去统合自己;还是已经统合了自己,通过描绘具象去加固统合。

    沙巢和基里科作品的联系在于时间感。某种程度上,他们都对时间说:你给我站住,让我给你画张画,拍张照。这样可以把我内心的遗憾,分裂,统合起来,从而更好的面对这些经验。当然沙巢比起基里科的画更加深情。由于没有所谓的明确的故事线,所以开始的时候我难免会有些难以代入,只能乖乖的坐着欣赏美术。但当最后成年小海往下看到幼年小海的时候,前面的碎片感受忽然串联了起来,沙漏的结构得以成立。

    在此回首,整个观感是相当好的。

  2. 周末参加了“摩灯对话·电影新力量”新锐导演交流,看了四部短片,包括《人子》《沙巢》《冬冬的圣诞节》《冷墙》。

    因为到晚了《人子》没看全,没法评论。最喜欢的是《沙巢》,这是我认为故事讲的最完整的一个。

    《沙巢》因为故事的完整和前后重要场景的呼应,所以可以从很多个层面来解读。

    主人公是个小男孩,他晚上想和妈妈一起睡,梦想着和妈妈一起环游世界,在这条亲情线里时不时又释放出俄狄浦斯情结,那种对母亲的依恋和不舍。

    可是等他真的长大去环游世界,站在身侧的是伴侣而非妈妈。

    所有人都会觉得非常正常,因为这就是一个男孩子的成长过程,从眼里只有妈妈,到心里装得下广阔宇宙。

    其实妈妈也没法跟他一起环游世界,妈妈的世界就是这个小家,是一日三餐,是一家四口。这些琐琐碎碎的东西,像家里种植的藤蔓一样,紧紧缠住她的双脚,让她不能离去。

    所以如果小男孩坚持想走出家门环游世界,他只能“抛下”妈妈。这也是小孩子从依恋母亲到独立自主的过程。

    若干年后,当他再次凝望儿时的自己,那些记忆、时光如沙漏般倾泻而出。现实与幻想交织碰撞,摩擦出玫瑰般诱人的馨香,像极了儿时妈妈放在床头的玫瑰,具有让人安心的魔力。

    一个真正的男人,再回首,记忆中既带着甜蜜也有点魔幻,那是他回不去的“以母为主”的时期,那是小孩子才有的天马行空的做梦阶段,被社会规训后的成年人不会说也不会做那样幼稚的事。

    有一个凝望过去的机会,是幸福和美好的。起码作为观众,在这故事里获得了温暖。